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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蝼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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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脾气的殷绛一点都不在意章柏芝推自己的那一下,继续友好地微笑着说:“如果你担心你的儿子会对你不利,那么请放心,这种事不会发生的,就算他真的在,也绝对不会害自己的母亲不是吗,除非……”他略一停顿,探究的眼神定在她眼睛上,“除非,你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

    章柏芝听了最后一句话,情绪又激动起来,高声喊道:“我没有!我是她妈!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那你还怕什么呢?”安知初轻飘飘地问一句。她心里还是很在意她推殷绛的那一下,想着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儿子爱理直气壮欺负人绝对是跟妈学的。

    “我……”章柏芝想要争辩,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情,最后疲惫颓然地叹气,垂下头,“我知道我不该怀疑到我儿子头上,但是这件事情太奇怪了,而且也许还和他的死关系密切。你们知道么,我儿子他……他死时的样子……特别可怕。”

    ***

    章柏芝带殷绛和安知初两人到客厅,请他们坐下,在他们跟前各放了一杯白开水,大抵是认可他们了。殷绛坐下理了理他的麻袋衣服,正色问道:“章女士,刚才你说的,死时的样子特别可怕,是怎么一回事?”

    章柏芝眼神发直,回忆起那天的事情。

    那晚她下班回到家,叫了儿子一声没得到回应,她以为儿子是和同学出去玩了,也没怎么在意,脱下高跟鞋,换了一双舒服的凉拖就出门买菜了。买菜回来在小区门口遇见下班回来的丈夫,两人一起上了楼,进屋她又唤了儿子江霆一次,还是没有人答应。她和丈夫说儿子跟同学出去了,丈夫也没太在意,男孩子假期出去野无所谓,不出事就行了。脱下皮鞋,刚要往屋里走,他低头无意间看见了儿子的鞋。

    江霆从小肥胖,不爱打扮不在意穿着,夏天的鞋只有那一双,鞋子在就说明人还在屋里,丈夫告诉她儿子的鞋还在,一定没出去。

    没出去又没声响,那么儿子就是睡觉了,她这么想着,放轻脚步进了儿子的房间。

    然后,她看见了这辈子永远都不想再回忆的最骇人的一幕。

    她看见儿子躺在地上,不,她甚至都不能确定那是她的儿子,因为地上那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青蓝色的,从身体内部透出的青蓝。他上半身的衣服从中间裂开,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扯成两半的一样,肚子也破裂开,鲜血淋漓的内脏暴露在空气里,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与青蓝的皮肤相衬之下更加狰狞。而那裂开的肚子上,还趴着一只能有人小臂长的蓝色的虫,那虫的躯干细长,六条足也细长,如同一只巨大的蓝色竹节虫。

    她失声尖叫,丈夫赶来看见眼前场景也愣在原地,那只大竹节虫朝他们晃动触须,好像在耀武扬威。

    一定是它杀了她的儿子,她认定了儿子变成这样一定和那蓝色的怪虫有关,否则它怎么会站在儿子的身体上,否则她的儿子怎么会变成和它一样的颜色。她的大脑一片混乱,扯过桌上的台灯用力向那虫子打过去,她丈夫见她动作,也拿了一本厚重的书去砸那虫子。那虫行动不快,没能躲开两边的夹击,在疯狂的反复击打下被拍成一滩蓝色的泥浆,和江霆腹中的血色混在一起。

    章柏芝的丈夫率先回过神来,打电话报了警。警方过来取了证,抬尸体时,发现江霆的四肢都已经断了,只是一直与躯干紧紧贴在一起放置,看不出来而已。

    讲到这里,章柏芝已经泣不成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安知初困惑地看看殷绛,眼睛往章柏芝那转一下,用眼神问殷绛知不知道江霆的死是怎么回事,殷绛摇头。

    “你的儿子死了多久了?”殷绛问。

    章柏芝伸出一只手掌,抹着眼泪答:“五天……”

    “五天已经火化了吧?”殷绛垂头思索着,自言自语:“不,非正常死亡的话,尸体应该在警署。”他抬头问章柏芝:“你手里有当时现场的照片吗?”

    “我没有,你要看的话……我试试去找警方,尽量帮你要来。”

    “那就不用了,我自己有路子。”看到现场照片和尸体,也许对破案能够有些帮助……不对啊,他们不是侦探不是警察,为什么要破案,章柏芝找他们来是要干嘛来着?对,驱邪。诶不对,这屋里没有邪祟,没有邪还驱什么邪?“章女士,你先前说想要驱邪,我已经看过这屋里没有邪祟了,所以现在你留下我们,是想我们为你做什么?”

    她用力吸吸鼻子,深呼吸几次忍回了眼泪,慢慢站起来,双手捏住上衣的下边沿,向上掀起了衣服,露出肥肉堆积的肚子。

    好好的怎么忽然脱上衣服了!安知初惊恐地盯着她缓缓上移的手,立即捂住殷绛的眼睛,对章柏芝喊:“哎哎你干嘛呢!干嘛脱衣服!”

    她的手继续上移,衣服掀到胃部时,安知初终于明白了她掀衣服的原因,也放下了挡在殷绛眼前的手。

    章柏芝的肚皮上,有一个鸡蛋大小的青蓝色斑点。

    “求你们帮帮我,我不想自己和我儿子一样的死法。我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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