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远山（6）

硬的身子瞬间就能动了，是身后那个女声救了他的命，他转过身子想感谢那女子，可一看到她，他便像被冻住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句形容见到她那一刹那的惊艳。

    清晨的山岚如云雾游移，水汽迷濛，女子身穿水色的衣裙，仿佛天上的神女，风姿绰约，穿过层层云雾，一步一步缓缓向他走来。

    忽而十里春风过青山，天边云雾散去，阳光霎时洒下万丈光辉，吹散了山岚蒸干了水汽。燕子婉啭轻啼，掠过萋萋芳草，停在葱茏树梢。她的容颜骤然清晰，两团桃腮淡染镀朝霞，面如芙蓉出水凝湛露，娇俏灵动如豆蔻少女，却又有寻常女子没有的飒爽英姿。

    就算那蛇女是妖女，就算这里真的是妖邪的世界，就算眼前的女子身后有白色的长尾，他也觉得她必定是一位仙女。即使她穿着和那蛇女相同款式的服饰，胸前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裸*露，他心中也不带丝毫的狎昵，只觉连那裸*露也是高洁的。

    她走上前来，看看他腰间的玉佩，问他：“你是来找医神的？”

    她的声音好似悦耳的铃铛，既不过于柔媚，也不过于英朗。他自觉不能在她面前失礼，翩然一拜，取下玉佩，朗声答道：“吾自幼身有顽疾，友人将此佩交与吾，令吾至此地寻高人医治。”

    她想，这人的见面礼仪好奇怪，不似本地的礼仪，微微皱眉学着他的样子回了一个礼，接过他的玉佩翻复查看，再还给他，对他说：“医神近两日不在山中，我是他的徒弟，你若不嫌弃，便由我先为你诊治吧。”

    他自然不嫌弃，欣然应了，随她慢慢往山上走。一边走，她一边问了他一些关于他的病症的问题，末了问他：“你叫什么，我该怎么称呼你？”

    “我名刘辟非，还未请教女士芳名。”

    她回答了一个他没太听清楚的音节，接着告诉他：“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乐执。”

    ***

    “我记起来了。”墙边的刘辟非站起，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再没有分毫的困惑，发髻虽然狼狈地散着，神情却是从容。

    几妖齐刷刷地抬头望他，反应了一会儿都听懂了她在说什么。殷绛双脚向前一撑，连着转椅往后滑出一些，两条长腿伸直了随意放在地上，问他：“记起什么来了？”

    刘辟非和殷绛谈了十分钟，由于语言障碍，安林陶十句里有九句听不懂，干脆连听都没听，等他们谈完了，殷绛解开了困住刘辟非的法阵，才问殷绛刚才和他说了什么。

    殷绛高深莫测地一笑，“没说什么，男人间的谈话，女人少问。”捡起西兰花哼着小曲儿上楼了。陶敛在后面问他：“哎，你这就走啦？那这个刘什么非的怎么办啊？”他也没回答。

    安知初本来对他们说了什么就没有什么兴趣，抬抬眼睛看智障似的看他，哂笑道：“一个是棵树，一个是死人，两个里没一个男人，还说什么男人间的谈话。”

    那名叫豆花的女子灵力越来越弱，可能是离开本体太久了支撑不住，陶敛拉上她上楼，送她回陶俑，一楼只剩下安知初、林知止和刘辟非了。

    安知初对刚才殷绛和刘辟非说了什么不感兴趣，林知止却不是，她觉得他们刚才说的内容一定和她有关，因为他们在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安知初没有看陶敛，唯独看了她好几次。最奇怪的是刘辟非看她的眼神，怎么说呢……就好像声称还喜欢她的前男友看她的眼神，留恋不舍又暧*昧不明。

    到现在他还在那样看她，目不转睛地看她。

    林知止被他看得脸红，又有点被轻薄调戏的不爽感，于是恼羞成怒梗着脖子，斜眼瞧瞧他，鼻子里轻哼一声，一扬头说：“看什么看！”

    他大概是没听懂，目光越发地放肆了，安知初安慰她：“大白，别理他，咱不跟精神病一般见识，你行李不是还没收呢吗，”她指指还放在门口没拿上楼的行李，“上楼收拾东西去吧，我在这守着收款台。”

    林知止点点头，一脸不快地一手提起两个袋子、一手推着行李箱走向楼梯，本以为这样就能摆脱那个可疑的古人了，谁知他竟小跑过来，抢过她的手提袋和箱子，率先走上了楼梯。两手空空的林知止愣了愣，又去拿了剩下的所有行李，迅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