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元刚来到中军府的第一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家主,奶母和侍婢都备好了,”吕慧顿了一下,问道,“那范氏请求将孩子抱到她院中抚养,您看是不是?”
赵谌低头专注地看着怀里的婴儿,闻言漂亮的浓眉一皱,语气冷淡道:“毕竟还未成礼,让她安心备嫁就是,至于孩子……”他说着也有些犹豫,这时候怀里的小胖东西睡得吐出一粒小小的口水泡泡,小手指攥着他的食指紧紧的,又软又嫩,他心里便升起一种说不出的酸软,不由脱口而出,“就抱到我房间里。”
话音落下,他迎着吕慧惊愕的目光,后悔地一逼。
吕慧不敢置信地问他:“您是指,您要亲自养大郎?”
赵谌不愿承认自己一时冲动,便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你让立秋安排吧……这个孩子的事情,我未曾瞒着她。奶母也就罢了,其余侍婢倒不必,我院子里好歹有立秋她们四人,照看个孩子应当够了。”
吕慧微妙地从他这句话里感觉到了一种后悔的情绪。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年轻乃至眉梢嘴角还有些个稚气的家主,握拳抵到嘴边轻咳了几下,这才把笑意给憋了下去。
赵谌没养过孩子,赵氏到他们家这一支又只剩他一人,再没有旁人可以借鉴。他以为抱个孩子到自己屋里,就仅仅只是个孩子,顶多再加个奶母啥的。然而等他晚上从军营里回来,吃完饭洗完澡,走进内室时,却木然了。
他的内室,原先正方形的空间里正对着隔扇的就是床榻,榻前竖着一扇屏风,右边是挂衣服的木施和黑漆刀架,左边是黑漆的卧柜和条几,墙上因着天冷垂挂毯,没有花花草草没有过多的色彩,连多余的家具都没有。
而现在,还是他正方形的内室。床榻从黑漆的那一架换成了梨花木的,屏风也从雪夜莽原换成了小猫戏蝶的百花屏风。床榻四周从空荡荡,变成如今垂下鹅黄色的厚缎床幔,地上也铺了长毛的地衣,四处都是柔软的迎枕靠枕,还有一架藤编的悠车在他床榻前晃晃悠悠,还有——
“我的刀架呢?”赵谌脸色黑沉,满脸都是“我很不爽谁都不要惹我”的表情,“谁让你们把我的刀架搬走了?”
立春、立夏和立冬胆子小,都不由自主地往立秋身后缩了缩。
立秋淡定地回视他,行了一礼柔声道:“大郎往后可是要在这儿呢,小孩儿到了半岁就能爬,到时候您那刀架子摆在屋里哪能行呐?我给您摆在外头了。”
赵谌看看自己面目全非的寝室,烦躁地踱了两步:“半岁……那不是还有半年?先把我刀架子搬回来。”他往年习惯了淙泠不离身,如今能把刀搁在刀架上已经算是进步了,但是刀架子搬到一墙之隔的外间?绝对不行!
他还想要说什么,旁边的悠车里却发出奶声奶气的啊呜声。
“……这什么东西也弄出去!”他紧皱眉头挥挥手。
立秋却不理会他,径自走到悠车那里,掀开纱帐,俯身抱出了一个穿着大红色绣老虎抱腹的白胖婴孩,立春几个也似忘了刚才还畏惧的赵谌,各个脸带笑容地凑过去,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给那小胖孩子换了尿布,又用包被裹起来抱着过来了。
“郎君,大郎这会儿醒了,您哄哄他吧。”
赵谌盯着立秋,发现她不是说笑后,慢慢伸手接过包被,顿时一股热烘烘的奶味扑鼻而来,说不上是好闻还是难闻。
他低头看着孩子,隔着包被,他都能感受到怀里这一小团软软热热的触感。这孩子约莫睡了好大一觉,小脸蛋红润润的,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瞅来瞅去,仿佛要滴出水来一般,没一会儿就定在了他的脸上。赵谌浑身僵硬地和小东西对望,然后惊讶的发现,小东西竟然能好长时间都不眨眼睛……难道是眼睛很大的缘故?
其实并不是。
赵元这会儿脑袋彻底清醒了,简直要吓尿了好吗!可惜刚刚换过尿布,尿不出来……好吧,原来先头那一切都不是做梦!他他他穿越了,变成了一个小婴儿,被人抱着来到一个很大的宅子,然后听人说从此以后,面前这个看起来还在发育期的高个儿少年就是他爹啦!
不过回头想想,他先前做得很好哇!用一个友善的笑容取悦了收养人!没想到上辈子一直没人收养,这辈子竟然有机会实践一下小伙伴总结的《教你如何快速获取收养人的心一百招》。
眼下,他被抱得很不舒服,他的小嫩腰简直快要断掉了,但是!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他从十来岁一米七几的个头缩水缩成这样,人家双手轻轻一松,他就非死即伤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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