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宁先是一呆,转头去看跟在她身后的少年时却见他眼眸一闪朝她示意。李凤宁微一蹙眉,虽然想来想去都不明白少年的意图,却还是对老妇问道:“我是傍晚才到,本想去海边看一眼码头用不了多久,没想到竟然碰上贼寇。这附近可有客栈?”
“客栈……”老妇想了想后却是眉头一皱,“如今镇上只剩一家客栈,在另一头。”
“另一头?”李凤宁故意沉下脸,“您是说要再经过海滩吗?”
老妇闻言也肃然起来,她看着李凤宁犹豫之色极重,但是最后还是仿佛下定决心似的,“如果恩人不嫌舍下简陋,今晚就请住下来。”
李凤宁顿时松了口气,“那凤宁就叨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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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老妇便引了李凤宁去客房。客房虽然布置得简单,总算还干净。之后伪装成李凤宁小厮的少年便说要借用厨房,得到老妇允许后,当着她的面少年就直接出了客房。
不一时,少年端回一碗素面,并一碟仿佛管子似的某种肉类小菜,然后放在李凤宁面前。
少年自然就是落到李凤宁手里的杀手。
在宁城时,李凤宁是迫于没有证据才不得不熄了抓他去官府的心思。却不想杀手在她离城时突然出现还当街演了一场大戏,把李凤宁说得好像喜欢折磨仆人的恶主一样。李凤宁不得已只能带他出了城。
谁想之后杀手居然一路跟了来。
虽然杀手早已剖白,说他刺伤谢太守之后,想要活着离开燕州只能跟着她,并承诺用李凤宁想知道的消息来换取她一路的庇护。李凤宁甩他不脱,赶他不走,无奈之下也只得接受了他的提议。
一路上李凤宁对他绝没有好声气。可刚才在杀死贼寇的时候少年出力不小,李凤宁自知只她一个时绝没有那么简单就能把谢姓老妇救下来,说不定还要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于是再对着少年的时候,语气不由得就缓和了几分,“为什么要住下来?”
在外头扮演着柔顺的小厮,她单独相处时少年的表情完全就是一片冷静淡然,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引动他的情绪似的。他手腕一翻,将一只装印泥的瓷盒托在手里送到李凤宁面前,“她书案上的朱砂盒里有方的印子。”
李凤宁接过瓷盒打开一看,果然见印泥上重重叠叠好多个方的印痕。
她眉头一皱,抬头看向少年,“你觉得是官印?”
虽然不能说是绝对,但如今世上私印多是圆形,而官印全都是方的。书房里不见众多画轴,可见这老妇并非画师。朱砂盒里留下这许多印痕,显见是经常用官印的可能性更大了。
贼寇作乱、贫困交加,却仍然不肯离开渭阳的官吏。
李凤宁眨了眨眼,“我知道了,先住下来也好。”
少年见她点头,便默默走向最角落的一张椅子坐下,然后他身子半靠在扶手上,微闭上双眸竟是一副打算休息的样子。
李凤宁看了看桌上那碗素面,便道:“今夜你用床。”
这杀手少年虽要靠李凤宁逃出燕州,却也不会非要跟她时刻待在一起。横竖阔绰人家在客栈里主仆分住也不算多特别的事,一路上这少年从来没有与李凤宁同居一室过。只是如今借住到谢姓老妇家里,自然不好多事。李凤宁想到这少年重伤未愈更需休息,而无遮无拦的客房里也的确只有借着床幔才能换药裹伤,故有此一说。
只是没想到少年居然十分明显地怔愣了一下。他十分意外地看着李凤宁,仿佛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一样。待李凤宁察觉他的目光抬起回视,他又堪堪挪开视线,随后冷着一张脸,也不说任何话,直接跳上床后又放下床幔。
李凤宁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眉头一皱,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仍低下头去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