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眼睛也突然睁圆,随即又像所有的力气瞬间抽空,再度瘫软在床上。
而李凤宁只是对着手上的东西瞠目。
这居然是一根布条。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已经背过气去的杀手。
这人在受伤之后,居然可以为了防止血液喷洒,而把一根布条硬生生塞进伤口里去。
看他模样,最多也是十四五岁。李凤宁再看他满身的新旧疤痕,一时间倒是生出些佩服来。
她不是没碰上过这种身受重伤还要逃命的事,可当时她根本想都没想过用这种方法来止血。说实话……
就算想到了,她也下不去这个手。
感叹过去后,李凤宁却泛起愁来。
眼下是不能放他轻易死了。但是接下来该怎么办?这种傻子也知道是利刃伤口,被大夫看见一定是个报官的结果。但如果不叫大夫,血再这么流下去,他也是一个死。
李凤宁一边一筹莫展,一边下意识伸手到他胸腹之间,压住伤口最深的地方,好歹让血流得慢一点。
却不想杀手胸腹间突然一缩。
李凤宁眉头一皱,抬眼朝他脸上看去,却见他虽然依旧紧闭着眼睛,眼珠却在眼皮子下面动了几下。李凤宁知他醒转当时就开始戒备,一不小心就手上一重。这杀手伤口吃痛,忍不住就慢慢睁开眼睛来。
最先映入李凤宁眼帘的,居然是一副厌恶之中掺杂着隐隐恐惧的神色。他抬眼看了看李凤宁,暗淡无光的眼睛里一片绝望,然后他认命似的闭上眼睛,但是身体却仍然忍不住轻轻一颤。
为什么是厌恶和认命……
李凤宁的手本是贴着杀手的身体,她先是一呆,随后当手底下那湿滑柔腻的感觉传来时,顿时恼怒起来。
她之前脱光他衣服,再到验看伤口,不止没有任何歪念,与仵作验尸也相去不远。而他如今眼睛一闭一副认命的样子,倒好像她满脑子龌龊下流要强了他一样。
这种莫名其妙被泼了一盆脏水的感觉委实说不上美好,李凤宁当即脸色一沉。即使顾忌着怕他逃走人没有远离床榻,手到底收了回来。
杀手显然相当意外,他再度慢吞吞地睁开眼,却只看到李凤宁一脸嘲笑俯视着他,“你要,什么……”即使语调足够冷静,却无法掩饰他重伤之后的气虚,一句话轻弱得简直听不清楚。
他倒是明白。
如果不是他对李凤宁还有用处,他绝不会在这个地方睁开眼睛。
李凤宁满心的恼怒与不耐,被意外冲淡了一点,“把我想知道的都说出来。”
能在昨晚用一句“官仓缺粮”引她惊讶,抢来一丝逃脱时机的人,李凤宁不觉得他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是李凤宁话音刚落,那杀手却诡异地笑了起来。再虚弱再无力,那微微勾起的唇角所展露的情绪却仍然只能称为得意的微笑。
一瞬间,李凤宁甚至觉得双方优劣立转。仿佛她才是居于弱势的那个人,而床上躺着的那个手里才握有决定生死的主动权。
“太守年年,假报燕州产粮,数目,现在有……”短短一句话,他越说越轻。到最后竟然再度闭上了眼睛。
李凤宁眉头一皱,立时伸手探过去,只觉他鼻端气息似乎弱到已经没有。
这该死的家伙,怪不得会笑。
如果她想从他嘴里扒拉出些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就必须先保住他的命。而他刚才那句话,分明就是做饵引诱她上钩。而李凤宁明知他的故意,却还不得不吞下这个饵不可。
李凤宁恨恨一捶床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