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鸨父有点另眼相看了。
“第一回见您,也不知道您喜欢些什么样的?”外头小厮递了水盆过来,鸨父绞了热手巾,试过冷热之后膝行着靠近她,为她擦手。
手指纤长细嫩,不像是做活的样子。食指上指尖外侧的是笔茧,而虎口的茧……就该是练字的年头与练剑差不多。从衣袖来看,衣料是上等细棉,绣花用的丝线。只是她身上隐隐透出来的香,闻着不像是宁城本地的货色。
鸨父不由得抬头,然后正巧落进这人一双似笑非笑的眼里,“看出什么来了?”
鸨父心里一突。
这人乌黑如墨的眼珠里却似有寒芒闪过,直冰得鸨父整颗心都一颤。他心知是自己的打量惹恼了客人,正要解释却听到外头一阵嚷嚷。
“琼玉呢?”外头有人大着舌头嚷嚷,“琼玉在哪里——”
鸨父顿时头大,他对着客人歉然笑道:“这位是萧刺史府上的萧大小姐,听着像是醉了。您请稍候,我去去就来。”
青楼里就没有为了一个客人而中途离开的事,鸨父也是怕人着恼所以才特意把来人的身份说了。一来刺史家的小姐会来,自然更加证明拂春堂的地位,二来也是防她气恼起来说些什么话出来。毕竟这位还没有报名字的,看着也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鸨父说话的功夫,外头吵嚷的声音愈发响了,竟是直接到了隔间外头。
“萧?”不想这客人听到名字反而眉头一皱,“萧令仪?”
“是。”鸨父也开始诧异了,“您认识萧大小姐吗?”
“我以为我认识。”客人透过屏风朝外看去,“现在就难说了。”
屏风原是整木透雕的荷花图样,从空隙间能够看到外面。外头吵嚷的人已经被众小厮劝停了下来,正巧能看清半张脸。
“以为”认识?
鸨父不明所以,他起身就再度致歉,“客人您……”
“我姓凤。”年轻的客人说道。
“您就是……凤司庾吗?”鸨父不由吃惊道,就连扭身朝外走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今年夏天,官仓盘点的时候查出存粮不足数。
拂春堂有伎子从客人那里听到过只言片语,所以鸨父才会模模糊糊知道些。具体如何他不明白,可官仓少了粮食能抓人砍头的事他却明白。前些日子隐隐听说京师那头派了户部仓司的主事过来查仓,叫什么凤宁的,因为姓氏太少见所以他记住了。原来竟是眼前这人吗?
“你知道我?”年轻的客人显然是有点意外。略略上扬的尾音后,她打量鸨父的目光就带上了点若有所思。
鸨父心里咯噔一下,觉自己闯了祸,连忙堆起满脸笑,“做我们这行哪能不多知道些贵客的消息。您稍坐,我去去就回。”他一边把捧着水盆的小厮拖进来命他“好好侍候”,一边逃也似的离开了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