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太学”将震惊和无法反应的情绪固定在宋章的脸上,她茫然的背影才刚消失在东苑苑门,李凤宁转头就推开虚掩的门进了屋子。
东苑其实是建给魏王世女,也就是将来的魏王所用,于是一应的规制都是最齐整的来。正堂宽阔敞亮,一眼就能看见每个角落。李凤宁扫了一眼,没见那个刚才被她一句喝斥进来的人,就不由眉头一皱。
正堂里开着好几扇门,有通卧房的,还有通耳房和走廊的。寻常一眼扫过去不见人大约就会以为去了其他地方,唯独李凤宁眨了眨眼。她无奈地一笑,转身关上了正堂的大门。
门后,赫然正是那个少年。
他背着手靠在门后的墙上,低着脑袋,肩膀一抽一抽的。
李凤宁看地上都连成一滩的水印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喜欢躲在这种地方?”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我要是推门重了点,不是就撞到你了?”
随儿只是肩膀一缩,却丝毫没有过来的意思。
李凤宁只好自己伸手过去,拉住他的胳膊。随儿虽然自己不肯过去,李凤宁一拉住他就乖乖跟了过去,不用半点吹灰之力。
李凤宁拉着随儿到桌边,她坐下,然后把随儿拉到自己两边膝盖的内侧。
坐着,自然要抬头,也于是就算随儿再怎么努力低着头,李凤宁也能看清楚他的模样。随儿哭得满面泪痕,整张脸都红了。加上他最近一阵瘦了好多,脸小了一圈,下巴都尖了,看着更是楚楚可怜。
小时候皇帝与太女再疼李凤宁,也填补不了李凤宁与血亲分离的孤寂。她不能说什么去燕州的话,只能把一腔的孺慕化成疼宠全投在了范随身上。及至长大后与母亲愈行愈远,但是宠爱身边这个少年却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见他哭成这样,刚才在门外看他一副倔头倔脑的样子而生的气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只余下一片心疼。
“这是怎么了?”李凤宁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在外头谁让你吃亏了?”她一边说,一边拿手去擦他的脸。
只是她不擦还好,她这么一擦,刚才险险止住的眼泪又流起来。
“你倒是说啊。”李凤宁眉头皱紧,“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小姐我没看出来……”随儿的声音都在抖,“那天我看见有生人从西苑出来,但是,但是我没有看出来——”随儿的眼睛里又开始有泪水凝聚,“如果我看出来,如果我看出来了,小姐就不会……”
愕然可以抹去一切,从思绪到情绪都是一片空白。然后,带着一股清甜的温暖突然喷散出来,慢慢的,一点一滴地浸润到全身每个角落。而后,身体突然就觉得轻松起来。在无形的枷锁被解下来的这一刻她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回府见到梓言后,那股冰冷的窒闷感就像冤魂一样,一直压在她的心口盘绕不去。
直到现在。
“你当你是神仙么?”语气不由自主地跟着轻松起来,“看一眼就能知道别人有什么阴谋诡计。”
“但是……”
“没有但是。”李凤宁一咧嘴,突然伸手扯住他的脸颊朝两边拉,“而且,不许哭。”
“小姐,痛……”随儿虽然一边说痛,一边却是压低眉毛,就算下意识抬起的手也只是贴在李凤宁的手背上,根本没有试图拉开她。
“知道痛还算。”李凤宁陡然放手,然后突然一伸手将纤细的少年用力一拉。少年踉跄一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还是努力避开李凤宁受伤的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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