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口看出去,外投诉不过一个简单的小院。虚掩的院门外是人来人往的大街。
梓言坐在窗下的桌边,他一身简单的麻布衣裙,颜色虽然新鲜质料却着实一般。不过仗着那张明艳的脸蛋,即使不妆不饰看着也能让人眼睛一亮。
而隔着一张新打木桌与他对坐的男人,却是截然相反。他头上插着一根挺粗的银簪,一身上等细棉的衣裳,只可惜满脸褶子不说,一双老而昏沉的眼睛里还闪着精明而刻薄的光。
梓言面上含笑,仿佛完全没有看到对方眼里的轻蔑似的,将一个缎子做的荷包朝男人那里推了推,“我的事就要麻烦阿叔了。”
荷包虽然小,鼓起来的样子却显然装的是碎银不是铜板,看大小总有个一两多些。老男人看着荷包之后,表情立刻切换到柔和那里。他一边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一边以跟他年纪完全不相称的敏捷把荷包捏在了手里。待他把荷包塞进自己的口袋之后,表情才又朝之前的不屑偏了过去,“我自是尽心的,不过你也知道,你这样的真是有些难了。”
“难”……啊。
梓言有一时的茫然。
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男人是媒人。梓言找他自然是为了婚事,而他虽然一副到手的银子别想他再还出来的样子,倒也说的是实话。
“不过是想有个人在屋子里,别冷清得像坟地一样。”梓言强拉起唇角,“别的还能想什么呢。”
不久之前,他为了一个他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及的人去细读过整本的《户婚律》。但是读完之后,却只是让心里还奢望着一丝侥幸的他彻底灰了心。
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便是户籍上来说,对面坐的这个媒人虽然也要归进贱籍里,却比他这种伎子要好上太多。至少他这个媒人的儿子还有资格选进王府去侍候“她”,而他想要进王府的唯一可能大概就是烧成灰之后顺着风飘进去。那种平日关在院子里训练,饮宴时客人一招手就能带回房随便用的舞伎,他连这种都是没资格的。
所以,如果“她”不来见他……
再怎么刻意避免去想那个名字,心里却依旧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闷痛。
伎子还谈什么感情,这是哪门子的笑话?
他十三岁开了苞,之后四年多的时间里就几乎没断过客人。前头才哭湿一条帕子,只要客人前脚踏出门口,他就能懒腰一伸问下个是不是该笑了。
他告诉自己东宫的正君都惦记上他了,他还能怎么样?他除了乖乖听话,还能做什么?民尚且不与官斗,何况他这种脚底泥。
他说了他觉得应该说的话,气走了那个年轻气盛的大小姐。当时虽然心里难过,但是他觉得自己能挺过去的。横竖他的心早就跟身体一样又臭又脏,哪里还会感觉到什么“心痛”。
他是这样觉得的,但是渐渐的,在他自己发觉以前,他开始对周围的一切失去了兴趣。
提不起精神梳妆打扮,往常好吃的好玩的没了吸引力。
迎接客人毫无意义,挹翠楼挣不挣钱的也无所谓。
“你也别这么说。”许是见他说得可怜,对面那个媒人语气也松了点,“别怪我说话太实在,你就没个相熟的人?就算是在外头置个宅子,也总好过嫁去匠户不是?”
外室……么。
她但凡开这个口,他自然是千肯万肯的。横竖从来都不是日日能见到她的,外宅虽见不得光,好歹总算是她的人了。
但是,她是不会这么委屈他的。
梓言心里才泛起一点甜,立刻就被漫天的酸涩掩盖了过去。
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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