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上,怪道吐了好几口血,定是伤了后心。云扬心疼他不自爱惜,气又撞上来,探手拉他手臂,云扬不防备,痛呼。
那里有新添的刀伤,云逸叹气,索性扯开他亵衣,拿药,尽涂抹在刀口上。云扬被蜇得浑身打颤,却不敢吭气。身后哥哥的怒意又溢出来,压得他抬不起头。乖乖地任哥哥摆布,终于上好了药,替他披上干爽的新衫。云扬再不迟疑,起身返身跪下,重重地一叩到地,
“大哥,扬儿错了,不敢求大哥饶过,……”抬头目光殷殷,“大哥往日悉心教导,倾注心血,扬儿却不知珍惜,任性毁蹋,如今,也没脸请大哥教训……”说到此,声音哽住,方才的惶惑和绝望,又涌上心头,他俯身颤着睫毛闭上眼睛。
可是真怕了。云逸抿抿唇,心里直嘱自己要压压火,小弟还小,要耐心教导,别真寒了他的心。
“扬儿,可是真觉得自己错了?”云逸俯身看他眼睛。
云扬动了一下,点头。
“不可违心。”云逸沉声。
“是。”云扬抬起目光,“扬儿身为铁卫,却知法不遵,闯行营,又闯军营,虽事出有因,迫于情势,但终究是罪犯一等。”
倒是坦承,没有遮掩。云逸点头。
“扬儿孤身犯险,本以为得计,可当中若有一环失扣,又无外援内应,扬儿有半点闪失,只会更给大哥添乱。”
想得挺深,全不似寻常年轻人意气用事,死钻牛角尖。云逸目光渐缓。
“大哥教导扬儿,要知已知彼。扬儿只急于求成,莽撞地动了监军的主意。若失手曝露身份,只怕从此,在娘娘处埋下祸根。不仅扬儿一人受累,云氏一族恐怕要遭株连。”想到那个诗书传家的温暖家院,云扬心里撕裂般疼,垂首颤声,“扬儿思虑不周,几成云氏一族的罪人。”
哪怕你连累,只盼你不受大哥牵连。云逸眼中有晶蒙闪烁,大手想抚弟弟头,又顿住。这一次,云扬做事果断,虽说不计后果,但也成效匪然。弟弟才华,初露锋芒,就耀目非凡。可是,若纵了这一次,只怕日后管教更难。云逸硬了硬心肠,收回手。
云扬垂头,一桩桩,一件件,痛心自省,如利刃剖腕。末了,实在无可再认,哀哀抬起目光,无措又可怜,“扬儿还错在……不该不听大哥良言,私下研究邪门异术,除了易容,扬儿还偷偷看了制毒、养蛊、炼丹……”说了一半,就觉得气息不对,偷眼见云逸眼睛又立起来,忙摆手,“只觉得这些异术,市井传说神乎其神,万该亲身研究,才能破除这些异说。”
“嗬。”云逸怒极反笑,“你倒有理了?安排那么紧课业,小弟你都能省下时间来搞这些东西?真真是……”咬牙,若知你平日这么闲,真该把你埋进书山里,让你本本都给我背下来。云逸咬牙。
云扬悔得几乎要咬断舌头,好不好提那些做什么,真是脑子乱了套。
“大哥……”
“就只私看了这些?”自己最怕弟弟走歪了路,如今竟觉对云扬,实在约束不严,脑子里反应出一些不好的信号,探手抬云扬下巴,“还看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眼睛盯着云扬眼睛,似要看到他心里。
云扬不明所之,愣了几瞬,突地明白大哥所指,脸就红起来。
云逸脑袋嗡嗡作响,这脸儿一红,就说明问题,不用再问了。
“来人。”
云扬吓了一跳,扭头,见云伯垂头,尴尬地立在门口。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赶紧慌手慌脚整理。
云逸哼了一声,扯住云扬手臂,拖起来,直塞到云伯手里。云扬久跪,猛地被拉起来,踉跄不稳,就觉大哥把自己往外一推,含着八成怒意。怯怯地站住,低头才见薄毯踩在脚下。
“云伯,立时押你家小爷回去。到家了,先请出家法,给我狠狠教训。此后,大门也不许他出,尽给我挑些厚厚的书,不拘什么,每日给我抄起来,修身养性。还有,也不用等年后,一月后,我即返家省亲,到时,要看到三弟媳进门。”
大哥句句咬牙,云扬头也不敢抬。并着云伯也胆颤着领命,拉着云扬,只盼快带他离二爷远着些,免得立时受皮肉苦。
“住了。”刚扯着云扬到门口,身后有声音。
两人颤着停住。
身后默了片刻,有薄毯覆上肩,还替他裹了裹,声音仍旧含着怒意,“家去后,别借口感了风寒给我偷懒。”感觉小弟瑟缩,终于叹口气,“外面风正冷,……裹紧些。”
云扬眼眶又湿,不敢回头再看大哥,低头抹了抹眼睛,随云伯投入寒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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