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善罢甘休的。
新任中书分成两班。这四个人,就是分在一起值班的,也就是新同僚。
气氛从开始就不够融洽,实在不是好兆头。但是苏韧装作什么都没察觉。
内阁虽然不许闲杂人等出入,但倒是由内宫配备几个宦官厨子。
小宦官送来茶壶放在案上,大家都不动。官场的规矩,谁是资格最低的,就该倒茶打帘子。
苏韧不动声色,温煦地起来给其他三个茶杯中倒了茶水,只有万周说了个谢字。
苏韧转身,正好面玻璃。镜中映出其他三人,在他背后交换了下眼色。
他想自己要是宝飞白,一定会“哈哈”一声。但是他是苏韧,就该无声无息。
苏韧吃了一口。听说内阁的人,只喝老君眉。
他根本不关心茶叶的味道,但还是轻声道:“好茶。”
外间有所响动,好像窗外有人提醒道:“蔡阁老来了。”
四个都停了喝茶,留神风吹草动。苏韧心跳,不知不觉又快了。
蔡述就在隔壁……但愿自己能表现的自然……不,只要不犯错就好。
不一会儿,老资格的中书来通知,蔡阁老要见他们这班新人。
四个人都走到了门前僵住。苏韧赶快替其余的人掀开帘子。徐隐对他点点头,率先跨步。
苏韧最后走,只好跪在中堂末排。中堂桌案上,只放文房四宝。四壁并无字画。
蔡述朝东正坐,大红袍衬着玉白脸,有几分乃父遗风。他手捧打开的黑漆盒,匙孔上插把银钥匙。他目光碰到苏韧,好像从不认识。苏韧并不意外,忙低头。他倒是希望大家都不知他因蔡述而入阁。没有背景的人,不过是受人欺负。有最大靠山的人,却绝对是众人公敌。
蔡述并无开场白,直截了当说:“上月票拟,已经批红。我有如下看法,你们回房后誊写下来,以备我今后整理……”
他说话很轻,不知是不是也感染了流行的风寒,带有嗡嗡鼻音。而且虽都有关民政国法,但杂乱无序。苏韧听得费力,只能逼迫自己努力去记。
蔡述不知说了多久,才收住话:“……今儿就这些。我说了几条?”
苏韧心算出是七个方面,十六条。但他向来是个谨慎的人,迟疑是不是该马上回答。
“阁老,您说了七类共十六条。下官等记住了。”有人回答。
蔡述顿了一顿:“你……是徐隐?我看过你给写的寺碑……”
众人都以为徐隐会说话,但徐隐并不开口。苏韧心中泛酸,不太痛快。
蔡述不见怪,反嘴角一挑。他坐姿不变,轻轻抬手,示意他们退出。
桂花香淡无痕迹,沁人心神。中堂的门,被风吹闭。
苏韧回西小房时,发现中堂旁的柱石上刻着两行金字。
“人莫心高,自有生成造化。事由天定,何须苦用机关。”
苏韧默念了几遍,一笑。这种对联,必定是名人高官现成话。
心不高没心计的人,可闲看花落花开,可笑看云卷云舒。无论如何,混不到内阁题字的资格。
午饭时,万周宣布他代表新内阁中书,请阁老以下全体吃饭,饭菜他事先拜托厨役们做的。鸽子雏,腌螃蟹,酸笋汤,劈晒鸡,味道好,人人高兴。苏韧知道内阁有饭菜,并未带午餐。不过看万周眉飞色舞,大家都夸万周慷慨好人缘。他觉得口里不是滋味,找了半天佐料,也没找到醋。
蒋聪和每个人都说话,只和苏韧没话说。世情颠倒,没理的倒比有理的狠。
聪明人触类旁通。这蒋聪,作弊手段高超,算账更是飞快。弹劾户部的奏折,让他对着一堆旧帐打算盘。到了下午,就全部完成。徐隐大概都佩服这种头脑,对蒋聪看了又看。
苏韧一天都没什么事情做。好不容易来了份蓟辽总督廖严的条陈,他刚从别人手里接过来。
那人又抢回去,丢给万周:“上面吩咐,廖大人一切事情,都要交给万周。”
苏韧瞧了眼万周,笑了笑:“万兄辛苦。”
“哪里哪里,不辛苦。嘉墨你风寒没好,先休息。”
万周右手写字,左手长臂一挥,抓住只苍蝇。他眼皮都不眨,把苍蝇钉在根图钉上。
苏韧喝口冷掉的茶。茶凉了,味道不同。他才不如徐隐,财不如万周,技不如蒋聪。
但他自有自己的长处。此刻落后,不等于永远落后。
苏韧身子往椅背上靠,装作伤风。他庆幸自己是吏部出来的。吏部有别的部无法得到的信息。
苏韧临走,做的漂亮,一个个旧同僚都谢过,还请了大家喝酒。
方川将要填补他的空缺,进入尚书总务处。他说苏韧没有因为攀上高枝而忘记“没用的”故交。
苏韧记得自己对方川说:“自然,我和你永是朋友。”
朋友,是没有永远的。可是,“没用的人”不存在。
那些被“判定”没用的人,可能也会用上三次。苏韧并不是短视的男人。
大内鼓声起,苏韧已想到了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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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毕。
(本来,今天不是更新日子。但我昨天写错了……汗。
现在是早上。其实昨晚上回家,我已经有点累了,现在,我倒是头脑清楚起来。
我之所以说出隔日更新,是因为前段时期更新很慢,
而有些朋友还在等,我感到辜负了读者们。
我既然说了,就有决心做。不过,我相信以后即便有疏忽,绝大多数朋友能给我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