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靴,腰系银带,看上去至少是个千户等级的官。
苏韧说:“老白让我……”
雷风仔细瞧他一眼:“是您吧……?大王等您很久了,什么都不用说,走吧。”
雷风带了苏韧上辆马车。不出一盏茶功夫,就到了一座恢宏官署。
那官署门口站着八名锦衣卫,见了他们,抱刀立正:“千户爷,千户爷!”
进到第四座院落,好多年轻人正在演习棍棒,虽然你攻我打,但还是有不少人招呼:“十七堂主,十七大哥!”雷风应接不暇。
再往里路弯弯曲曲,就像江南富户的内院。
几个人进出,遇上他们,有的擦肩只是点头。还有人笑唤:“阿风。”
最后才到一排厢房,有少年守门。雷风和少年耳语几句,少年说:“你们等等……老大正好在……十分大的火气……。方才已召了今日值班四大堂主了。”
他瞅瞅苏韧,不说下去。雷风把玉牌交给少年,少年会意。
苏韧刚才完全没有心思……此刻才觉得这里像是传说里的锦衣卫总部。因他刚进门不久,几块大匾,都是“皇家亲卫”“奉旨诏狱”等等。除了锦衣卫和宦官为主的东厂,还真没人敢挂这些牌子。他恍惚想起大白是监管禁军的亲王。不过,这些人虽肯定不是太监,倒也不全像禁卫军。大白帮忙,那香儿至少还能找回来。
他想到谭香,锥心的疼,嘴唇哆嗦,她在哪里?傻丫头,为了给他买夹衣才藏钱的吧……
他不该带她来帝京。从前遭遇的苦难,让他学会只要有她一个就能活,但没有她……。
他心思百转千回。只见一名相貌英俊之人低头而出。
那人剑眉紧蹙,星眸微炀。一身银白袍子,把他衬得如条出海的白龙般耀眼。
到门口,那人足下被绊踉跄下。苏韧认准就开口:“大白,我找你是为了阿香……”
“你……你可来了。”宝翔俊面飞红,怯生生地抬眼皮:“这事说来话长了……不过人不要找了,就在我这里。她没事……”
苏韧脑子轰一声。
他瞅了瞅宝翔,沉默良久,忽问:“大白,你是唐王,也是北海龙王?锦衣卫就是北海帮?”
“嗯,现在的锦衣卫就是北海帮,但北海帮可不只是锦衣卫。”宝翔刚才都不敢看苏韧。此刻见苏韧的承受力极佳,才敢说话。
“阿香为何在你这里?”苏韧眸子似有烈焰,炯炯盯住他。
“是……是……我说不清。”宝翔瞅瞅好奇的雷风,门童:“苏韧,你先去看看她……。我……我……没有动她,不过她情况还不太好……”
苏韧俊秀脸庞,蓦然浮现了丝笑容。清淡无比,蕴含着讥讽,轻蔑,甚至有丝残酷,刻毒。
“好。”苏韧柔声说完。猛扬起手,左右开弓,打了宝翔两个嘴巴。
“老大!”“大王!”
宝翔摆手,他眼前直冒金星,张嘴,吐了几口血唾沫。
苏韧眼如墨黑。他不理宝翔,朝内就走。
“石头……!”宝翔叫住他:“我就说你再变,也有从前的样儿。果然,你刚才这两下,还是当年的石头。”
苏韧没回答。小童推开门,他跨进门槛。
宝翔苦笑,他倒是宁愿苏韧打他,这样他才好受。姥姥的,这回的委屈跟谁去诉?
自从知道阿香和石头没有死,而且石头已经到京,他就十分激动,也有点紧张。
他无数次设想:究竟是如何才能面对成年的阿香呢?
他想过,自己穿着绣金龙袍,摇着把折扇,对她自嘲笑道:“哎呀,我不小心当了唐王。”
他也想过,自己骑着白马,穿身黑缎子侠客服,对她朗朗而笑:“哈哈,我当了北海帮老大。”
谁知阴差阳错,居然因为几个鸟人作祟,他就以那样委琐卑鄙的形象,和阿香重逢了。
他干爹山九山大爷从前爱说句话:“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宝翔心想:今天真湿了,栽得他没皮没脸。
这件天大的倒霉事,还要从那晚他在集市上看到苏韧,书铺老板趁机塞给他的几幅画说起。
哎,都是春宫惹得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