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昏迷……
“康熙为人狡诈、反复、多疑,不过没想到他对你还算是个好男人,至少……他能为你付出他高贵的天子之命。”她有点晒晒,有点黯然,许是又想起了自己。
狡诈、反复、多疑……这个是漠西蒙古的宣传版本么?评价还不错嘛。
呵,自古成王败寇,等玄烨完全平定准葛尔的那提,伟大的皇帝估计就会一改“狡诈、反复、多疑”,变得“聪明机智、心思缜密、沉着冷静”了,宣传……向来是为主子服务的,不期望敌人会为自己说好话。
“妹妹,我就没有想活着回去,临死之前能见到你我很高兴,虽然……对你的身份我至今仍旧好奇。”她的眼睛很亮,如黑夜的繁星。
“你怎么知道你会死?”我笑道。
“呵……以康熙的狡诈品性,留住我未杀,还给我这般待遇自然是准备拿我要挟可汗。我自是不会让他遂意,自杀也是死,那还不就是一死。”她象是在说别人的事,神色轻松得写意。
“你口中的狡诈、反复、多疑的皇帝却赦免了你。”
她笑容一敛,圆瞪着眼直楞楞地瞅着我……
“啪”地一声,拉出那枚已在怀里捂得温热的阴雕铜符牌我放到了桌上,牌头用朱砂漆红,是中军帐里的皇帝陛下才有权颁给需要去办特殊差事的侍卫的腰牌。平日就放在他的书案抽屉中的一个小匣子里。
“走吧……阿敦,你自由了。”见她眯缝着眼打量着这代表自由的牌子,我轻道。
“妹妹你……你偷来的符牌?那你怎么交代?”
“……”
这牌子倒真不是偷的……是我光明正大的拿的。而且是征得了皇帝陛下同意了的,虽然是他昏睡前的口谕,那也是“谕”啊,等同圣旨。
“素伦!”
“在!”他铁着脸走了进来,象一堵塔一样杵在帐篷中央。
“把她送走吧,送出长弓河西岸。”
“喳!阿敦夫人,请吧。”
阿敦懵懂着似还在梦里,犹疑地看看我再看看侍卫,和桌子上那块在烛光下漾出红光的通向自由的牌子。
“茉儿……你为什么这样帮我?”她脚步未挪分毫,固执地问着我。
难道每做一件事情都得有原因么?我就是不想她死啊,因为看到她,我就不由地想起另外一个属于草原的女人……老祖宗。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个想法,也许她们某一部分相同的身世,也许是因为她们都是我认为的巾帼?
不过她既然坚持,我也就给她一个理由……
“因为……皇帝陛下感激你那片刻的犹疑,没有取他性命。”
烂到极点的理由让她绽开一朵笑容,甜美如花。
“我从不信任康熙皇帝,但,我却信任你!茉儿,阿敦欠你一条命,他日必会报答。”她跟着素伦走了几步,转头说道,那声音清脆宛如少女,让人耳畔好似响起一串银铃。
*
“越想越觉得不妥,皇兄醒来定会撕了我,真是后悔带你来这里。”
草原的月夜,皎白如雪,青草蜕去白日的尘嚣,被月华染着一层淡淡的白,正如此刻身边的恭亲王的面色一般。
“没什么的,你皇帝哥哥答应过不杀她,恩……口谕。”
“不知道我为何要听你的……”他摸着下巴懊恼的模样实在是和小时候很象很象,呵这些年来活似只长个头不长心气儿。
“有时候真觉得你象一个人,上次晋敏也对我说过,不过……”他再仔细地端详了我一遍:“那是不可能的,长得一点也不象。”
“是啊,好多人都说过我象某些人呢,还有人说我象赫舍里皇后呢……”我咬了下舌头,突然想起规矩,怎么就和这小子又扯到别的地儿了,赫舍里皇后的话题就是宫里的禁忌。
“象赫舍里?哈……你相信?”他反问道,瞅着我的眼神深深的。
“不相信!”我白他一眼:“我谁也不象,我就是我自己!”
“到了,前面我不能过去了,你小心。”
不远处就是帝帷了,一步一岗的禁军巍然如松,我大踏步走向前方,那黄龙大旗的方向,唉……不知道今夜他会不会醒。
风鼓着我的袍角,“扑扑扑”地响,秋天的草原的气候真是两个极致,白日晴朗炎热如夏,一不见太阳这风就又大又凉……真是早晚穿棉,午穿纱……咦,他在叫我?
转头过去,远远地,常宁那袭被银色月光镀上一圈月华的蓝色身影,我仔细听来他在说着什么……
“我有预感……我……这次……会被你害得……很惨!”他圈起手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