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斷情芒 6 言語

    无力闭上眼睛，最近常常袭来的疲倦又一次席卷身体。

    明明是一个人的伤，却并非只伤了一个人。

    第二天天还是刚朦朦亮眉纱就起床，不过不是上天台看日出，而是偷跑。

    和她同寝的库洛洛也是偷跑中的一员，不过人家跑的更潇洒，连带着去了一趟浦原的仓库，弄出点他能用得上的好东西。

    “难怪是上任的技术开发局局长，能力真的很强，可惜不能偷。”库洛洛感慨技术不同能力偷不到，自己又没有这个工夫学。

    “研究来研究去，最后把他自己研究到现在这地步，真没看出哪儿值得。”反正眉纱是绝对不带为了个外物把自己弄的这么惨。

    “这点我持保留意见，他的确做的不怎么好。”换成是他，绝对不会出这么大纰漏。

    “保留意见？”眉纱猛然提高声音：“弄了半天你的目的也是崩玉？我说库洛洛，死神和虚对这东西趋之若鹜很正常，你拿来干吗？爲了你的盗贼秘笈可以更创新高？”

    “乱说话。”库洛洛敲她：“还不是因为所有人都抢我才要弄过来看看那到底是什麽。”

    连眉纱都能当宝贝来研究，怎么可能是俗物。

    “拿去。”眉纱随手就抛给他：“就这么一颗玻璃珠，满足你强烈的好奇心。”

    库洛洛接过来，触手冰凉，内里翻滚着淡蓝色的类似云彩的东西，探入后发现力量极其强大。

    “果然是好东西，就算不适合我。”库洛洛揉捏着：“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名死神？”这东西对他未必没用。

    “我没忘记，可是死神又怎么样？”眉纱挥挥手，崩玉立刻乖乖飞回她掌心。

    “这东西已经是我的了，谁来都没用。”

    “融合？”

    “不，只是因为上次借由它操纵力量，导致的一种异常的彼此吸引。当然，这是融合的前提。”

    她迳自进了假面结界的仓库，库洛洛差点一头撞在结界上，幸而及时发现。

    “眉纱？”

    眉纱回头笑道：“这是不能让你知道的，我已经用我的办法告诉你了，再进来的话，后果自负。”

    用他的方法对付他？聪明的小女人。也罢，他在旁边找个地方坐，自己不是没有等待的耐心。

    眉纱进出的很快，她只给了平子真子一个座标，一句话——

    “有一场好戏，别告诉我你不打算看。”

    “和里面的人说了什麽？”库洛洛似漫不经心地问。

    “你很快就知道。”眉纱掏出一张好大的空座町地图：“我们去——这里。”

    眉纱点的地方是一片空地，库洛洛没看出有什麽不对。

    “接下来要发生的其实我也不想山本老头知道，不过知道了也无所谓，你还要继续吗？”

    库洛洛岿然不动：“这似乎是该我决定的。”

    “呵呵，的确。”

    空间的震动突然传来，开始扭曲。

    “来了。”

    黑色裂缝中灵压突然暴涨，震碎了那一圈的地面。

    “这么狂暴的灵压是谁的？”库洛洛拉着眉纱躲到一边。

    “破面十刃，牙密。”眉纱将他推到一边：“不许给我捣乱哦。”

    “谁在那边？”

    “住手，牙密。”

    可以感觉到袭来的功绩被挡开，然后一切逐渐清晰，乌尔奇奥拉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

    “你倒是警醒呢。”

    “你的灵压和其他人不同，很容易可以分辨。”乌尔奇奥拉先打量了她一圈：“不错，没什么奇怪。”

    “现在还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了。”眉纱举起手：“喏，崩玉哦。”

    “是崩玉。”乌尔奇奥拉伸出手，看样子很愉快。眉纱不给市丸银而给他，这的确让他不能不愉快，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乐什麽。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乌尔你的眼睛很有用。”眉纱笑眯眯道：“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看着我们吗？”

    乌尔奇奥拉不明显的四下扫视一圈：“有吗？”

    “是啊，有吗？我也不知道。所以——”眉纱晃晃手里的崩玉，对乌尔奇奥拉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仰头吞了进去！

    乌尔奇奥拉以最快速度伸手，库洛洛等于是传送到眉纱身边，两人却都没来得及阻止。

    库洛洛已经沉下脸：“胡闹！”

    “眉纱大人，你必须要吐出来。”对于蓝染融合崩玉，乌尔奇奥拉是知情人之一，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危险性和困难程度。

    “再必须也吐不出来了。”眉纱彻底把它吞进肚子里。

    “眉纱，我可以帮你催吐。”库洛洛盗贼秘笈已经拿出来，□□裸的威胁。

    “崩玉是属于‘界’属性的物质，它会带来什麽惊喜，难道你们都不想见到？”眉纱推开库洛洛：“你瞧，对这个有兴趣的人还真不少。”

    空间被纷纷撕裂，引起这一片的空间全部扭曲，其他人根本无法进入。

    出现的阿修罗恰好被采撷拦住，彼此都杀气沸腾。只有该隐来到她身边，被乌尔奇奥拉挡住后就不再妄进一步。

    “崩玉会带来多幺严重的后果，你知道吗？”

    “我要知道的话，又怎么会这么做引你们出来？”眉纱一个个看过去：“该隐、哈迪斯，阿修罗，我刚刚知道，我竟然这么吃香。”

    “唉，你就算气我们在暗处监视你，也不该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该隐实在拿眉纱没办法，她未免太不在乎自己，就算自残身体也要把他们逼出来，用得着做到这个程度吗？

    “既然三位都出现，就代表你们都知道我吞下崩玉会发生什麽状况，谁来跟我说说？”

    没有一个人说话。

    眉纱眼神微闪：“采撷，我觉得你瞒着我的已经够多，再隐瞒下去你就不会再是采撷了。”

    采撷的身体猛地一震，抬起头看的不是眉纱，而是眉纱稍远处的该隐。

    该隐低着头，他不想影响采撷的判断，他相信采撷还记得曾经说过的话。有些事情，不管它原本的意义如何，说出来就是错。

    “师父，我不——”对上眉纱冰寒的双眸，他要怎么说谎？

    “采撷。”该隐的音调很古怪。

    眉纱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微微下压：“该隐，我在和我的人说话，和你有什麽关系！”

    这是眉纱对该隐说的最重的一句话，她对该隐一直有所保留。

    采撷忽然掠过来，轻轻摘掉眉纱的手。眉纱突然寒起的目光让他浑身都在颤抖，他知道他正走在背叛的边缘。

    “师父请稍安勿躁，这事……真的不能说。”

    他最终还是把‘不能说’这三个字出口，等着眉纱的审判。

    眉纱的确很气，怒火快要把她撑爆炸。但感觉到采撷碰触的手冰凉，浑身都在打颤，看着他嘴唇惨白惨白，神色绝望，根本没办法下得了狠心。

    “我像是需要保护的吗？你怎么知道告诉我就不好！”眉纱的口气极差，但最终没有甩脱他的手。

    “因为这件事和你的意识有关，让你知道了这点就等于是推动了这点。”采撷的否认让该隐松了一口气。

    “意识上的事情？就是说当自己知道如何，潜意识就会以为如何对吧？这种力量是潘多拉的范围。”眉纱只是就着自己知道的消息随便分析，却发现他们三个都变了颜色。

    该隐和阿修罗还可以掩饰，但采撷在自己面前从来没办法隐瞒太多。

    “原来我也能接触这股力量了？还真不错。”她仍似不经意结束这句话，却暗暗记在心底。自己和潘多拉纠缠那时被她阴过？自己没有印象，但看他们的神色，这事恐怕不简单。

    “我来不是听你们叙旧。”没人阻挡，阿修罗也飘过来。

    “眉纱，趁着现在还没有吸收，吐出来。”

    “我说过已经晚了。”眉纱仍然冷冽道：“我肚子疼。”

    “啊？”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肚子疼。”褪下那层冰冷，眉纱立刻汗如雨下。

    眉纱第一次感觉到这种疼，什麽眼前发黑都是小意思了，这种疼痛根本形容不出，她是真的感觉到了被疼死会是什麽样子。疼到无法吸气，感觉紧咬的牙关稍稍松开一点都会立刻撑不住死掉。她竟然刚刚还能勉强自己平稳开口，想想都觉着不可思议。不过很快就什麽都没办法思考，维持神智清明已经是她惟一能做的，原本的计划全部抛诸脑后。

    阿修罗伸手要拍她后背，她立刻躲开，紧捂着胃。

    这种感觉相当奇妙，明明觉得疼到动不了，身体的反应却更为敏锐。

    阿修罗抓了个空，随后就是采撷的杀气针对，让他更加无奈。

    “眉纱，你不是次次都那么好运可以压制崩玉的力量。”要逼出他们，他们已经出来，就不要再继续。

    “逼出你们，只是很小的一部份。”眉纱扣着身体：“我想要……更强的力量。”

    “你为了力量不要命？乱来！”阿修罗旋身躲过采撷的防备，再一次伸手抓住眉纱的手臂。

    “放手。”采撷和该隐齐齐出手，隔开了阿修罗。

    “你们两个？”阿修罗挑眉：“到底是想救她还是想害她？”

    “我不认识你。”该隐退到眉纱身边挡住她。

    “我信不过你。”采撷假笑：“阿修罗先生，我们似乎和彼此之间从来都未曾脱离过敌人的身份。”

    “这话说的倒是，但我和眉纱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你这个做徒弟的能明白。”

    眉纱的脸色开始变好，可见疼痛慢慢抑制，身体却也泛起光芒，青青红红从体内透出，诡异万分。眼看崩玉已经开始在体内扩散，阿修罗也不管那么多，一拳击向采撷。

    采撷握住他的手臂，向那边一甩。

    阿修罗被一股大力弹出，翻身稳稳落地。

    采撷甩了甩手腕：“不错。”

    阿修罗沉着脸，没想到以前和宙斯一对一都会遍体鳞伤的，现在倒是能压自己一筹。哈迪斯就是哈迪斯，进境一日千里。

    疼痛稍解，眉纱抬眼看到挡在自己面前的该隐，红光一闪。

    是保护的姿态，而且是将后背付与她。这种信任绝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寥寥几面，寥寥几语，敌人的身份。她伸手，抓着该隐后心的衣襟站稳。手掌下的身体没有半丝僵硬和戒备，只要自己力道轻轻一吐，就可以重伤，甚至让他死亡。

    动了动，还是借由他的身体撑住了。

    库洛洛却揽着她的腰轻轻一扯，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附耳道：“你昨晚说的话我好像明白了。”

    “你能明白很正常，不明白的是我。”眉纱喃喃，眼睛还盯在该隐身上。

    意识到他在保护的瞬间，心脏紧缩着，跳动的厉害。她看不懂他，却被他一览无遗。这一贯的危险只会让她戒备而觉得刺激，此刻却突然惧怕起来。不希望他听到这奇异的心跳声，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失常。

    “眉纱。”该隐开口，似乎在压抑着什麽：“不要发呆，崩玉的力量已经扩散，尽快吸收。”

    “能吸收得了就好了，我的力量已经不在我控制内，连发丝都无法克制，更不要提再加一个崩玉。”眉纱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这次本来就是一个赌博，赌赢了我能和你们站在同一高度，输了就什麽都不剩。”

    听到眉纱这句话，不光该隐转过身来，那边打起来的采撷和阿修罗也双双停止，顷刻来到她面前。

    “眉纱，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没有想好，却没想到你真的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阿修罗轻声道：“如果没办法挣扎求存，你宁可主动去死也不肯听从命运，是不是？真是……这是你本来的任务，你就不能不要那么任性？”

    “任性？阿修罗，采撷站在我这边，该隐我虽不知道。但我却知道，只有你是真的站在我的对立面。”眉纱勾起嘴角：“或者我能猜到一些，九界通过我复生，所带来的影响不可能那么小。或者甚至会让这世界毁灭？毁灭这个你所厌恶的次元。”

    一句话，立刻气氛再次凝重，阿修罗变成众矢之的。

    “眉纱，如果你以前也肯这么勤奋的动脑子，或者有很多阴谋都不能成功。”阿修罗承认了眉纱的话：“没错，我厌恶的世界，我所厌恶的这里的一切，我却没有能力毁灭。你信不信？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时空境管局也会毁在我手里，并且拉这个世界陪葬。可惜你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来谋算你。”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后退，直到自己退到安全距离才停止。

    “但我还是把你当朋友的，所以只是在一旁看着，等待合适的时机而已。眉纱，你逃不脱的。还记得吗？潘多拉的话语，那是被你忽略了的盲点。”

    采撷忽然冲上去，与方才相比招式毫不留情，无数阴魂围绕着阿修罗哭号，打断他后面的话语。

    “你们不说还不肯让我说，可惜嘴巴长在我身上。”阿修罗提高声音：“眉纱，潘多拉说出来的话语会变成事实这一点你知道，却只把它当成用做诅咒的力量。的确只有那样才有用，但不代表平常潘多拉的话就丝毫没有用处。假话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的，更何况是拥有言灵的人？就算误会，她又说了多少遍你是路西法，你可还记得？”

    “她……说过。”眉纱捂着自己的唇。是的，不止一遍，而且每一次都斩钉截铁。

    “呵呵，看来眉纱已经猜到，你还要阻止我吗？”阿修罗用力将采撷的刀锋震到一边：“真以为一招胜我就比我强？想要阻止我开口，你的力量还不成。”

    采撷收刀，急急回到眉纱身边：“师父，不要听他胡说。”

    “如果是胡说，你们在紧张什麽？”眉纱空洞地反问。

    采撷说不出话啦，只能低下头。

    “当然不是胡说，他们只是想保护你罢了。”阿修罗缓缓道：“其实这一切本不该发生，谁让一切偏偏那么巧合？因为你的本命刀是路西法的佩刀，才让潘多拉认定你和路西法有关。又因为你本就是和九界复生有关的祭礼，潘多拉的言语加成才会让这柄刀产生变化并向你输送力量。最后又因为潘多拉的死为你埋下更深的纠缠，致使一切发展到现在不可收拾的地步。或许本来你不必死，或许本来一切用不着这么复杂，但却偏偏阴错阳差，一步步走到这般境地。世事无常，命运弄人，直到现在你还不肯承认？”

    “所以……果然是意识的问题。”眉纱已经愣然：“不告诉我的原因是这个，路西法的复生不是以我为祭品，而是在我身上。”

    躯体被占据，灵魂被毁灭，类似夺舍的复活，这才是事实。

    “采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哈迪斯的记忆全部回归之后。”采撷仍然低着头：“因为本命刀根本无法舍弃，让师父知道更是有害无益。我本想找到另外的办法切断师父和本命刀的联系，再想办法祛除和路西法有关的部份。没想到……”

    “没想到先被我揭破。”阿修罗再后退一步，偷偷在身后撕开空间的罅隙。

    “我还是那句话，并不想主动和你为敌，只是顺其自然。”眉纱到现在为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什麽都没做过不是吗？

    “那再见了，眉纱，我们后会有期。”

    但身后那应该是被他撕裂的空间中，却迳自刺出刀锋，深入他身体。

    “就这么要走？我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