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嘘驱赶了几下,见没有反应,迅即拿起弓箭,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飕地射了一箭。
呼啸的箭似乎没有射中任何物体,落在了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之后,四周归于寂静。
咳,是自己听错了吧?
哦嘘舒了一口气,重又专心刻画鱼鸟纹。
他有些不明白,巫师为什么不准自己在贯耳壶上刻鱼鸟纹?可我偏偏要刻画,还要刻画在独木舟上呢。有了鱼神和鸟神的保佑,哪怕是遇到了倾覆之灾,也能安然无恙!
今天,对于哦嘘是一个非常值得庆贺的日子。
这个日子已经渴盼得太久太久。
他的独木舟终于要下水了。
哦嘘伸出手,看看指节间布满的瘢痕,又看看体型修长,散发着木料清香的独木舟,心里涌出了一股难以遏抑的成就感,连自己都觉得了不起。是的,他超越了祖父的祖父,独自一人做成了独木舟。他还想超越祖父,去遥远的大海漂游。哪怕遇到预想不到的困难,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是男子汉,就应该有这点志气!
“哪天,该让水也过来看看……”他自言自语道,“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做成了独木舟,哦嘘迫不及待地要试水。于是,他费力地把独木舟拖出森林,让它沿着坡岸,慢慢滑下了鼋湖。
独木舟果真很听话。它吃水浅,掉头灵活,能够在小河浜中自由进出,也能驶入宽阔的湖面。哦嘘用树枝划水,控制着它的平衡。恍然间,他仿佛一只鸟儿,伸展翅膀,轻巧地掠过湖面。
独木舟渐渐驶入浩瀚的鼋湖。
风,扑面而至。与无边无垠的湖水相比,独木舟实在是太渺小了。它忽而被推上汹涌的浪尖,忽而又跌入低陷的波谷。有时失去了影踪,一会儿又从奔腾的波浪里钻了出来。
哦嘘驾驭着独木舟,神态自若地望着前方。涌涌而来的风浪,无情地拍击着颠荡着船儿,湖水早已将船身上下浇得精湿,也许它随时都有倾翻的可能,但是哦嘘不怕。他凭借自己的勇气和娴熟的划船本领,悠然划过波山浪谷……
假如不能征服鼋湖,又怎么去往遥远的大海呢?
宽阔深邃的大海,以无穷的奥秘,给人极大的诱惑。没驾驶过独木舟的人很难想象,在苍茫无际的海面上,要让孤零零的独木舟穿越波浪,需要多么坚忍不拔的毅力呀!然而,在历尽了艰难险阻后,胜利抵达彼岸,这样的喜悦是什么都无法替代的。
哦嘘的独木舟在鼋湖里绕了一圈,很快就靠岸了。
今天他只想试水,不愿再湖里久留。
毫无来由的,他的心里浮起一股烦躁的情绪,很不安宁。究竟是为了什么,却说不清。但无论如何,他应该回到河边去了。
他对自己的制作是满意的。功夫不负有心人,独木舟很听话,假如在舱里装一些东西,仍然是稳稳的。也许,这几天该多做点贯耳壶和别的陶罐,拿出去一定要让大家看得眼睛发亮。
他使劲地把独木舟从原路拖回森林,再次用树枝和藤蔓遮盖,盖得严严实实。一直到去大海的那天,他都不想让谁知道这个秘密。一旦泄露了,很可能被阻拦。
想起自己的秘密,一颗心就遏制不住的砰砰乱跳。
他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回到小河边,打算坐下做陶器。一抬头,不由惊呆了。眼前四处是烂泥,一片狼藉。这几天做好的一堆贯耳壶和黑陶罐,竟遭受飞来横祸,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几乎连一个都不能派用场了。是谁捣的鬼?
哦嘘伤心得差点落下眼泪。
在几个踩成稀泥的陶罐上,他发现了野猪的蹄印。
远远地,正传来喧哗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