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来,皇甫敬德胡乱洗了手,带着女婿往郡守府而去,白苍则赶着马车紧随其后。
“爹,我母妃也来了,就在马车里,回头您让阿宁先把母妃接进去,这一路赶的急,母妃着实累的不轻,让阿安给她瞧瞧。”齐景焕贴着岳父的耳朵低声说道。
“什么哦,知道了。”皇甫敬德吓了好大一跳,乐亲王太妃竟然在身后那辆简朴的不能再简朴马车之中,这娘俩儿一个比一个会吓人,这是要干啥呢
刚到郡守府,齐景焕就看见大舅兄皇甫永安从里面走出来,他立刻上前叫道“阿安”
皇甫永安听到妹夫的声音,也是先吃一惊,继而跑上前亲热的厮见。皇甫敬德低声道“永安,你姻伯母在车中,快将她接到内院去。”
皇甫永安一愣,马上点头应是,来到车前行礼说话,很快便将乐亲王太妃迎到了郡守府的后院。
“安儿宁儿呢,她是不是出事了”乐亲王太妃见自己已经下了车都没见皇甫永宁来接,整个人都不好了,声音颤抖的厉害。
“没没,姻伯母放心,阿宁没事,她就是吐的利害,什么味儿都闻不得”皇甫永安赶紧说道。
“什么,吐的利害宁儿吃坏了不对,安儿,宁儿是不是有喜了”乐亲王太妃说了半句话,才猛的反应过来,也不顾男女有别,只一把抓住皇甫永安,热切的问道。
“对对,阿宁是有身孕了。”皇甫永安拼命点头,扶着乐亲王太妃往里走,乐亲王太妃心里着急,脚步都有些踉跄。
“宁儿宁儿”乐亲王太妃一路高喊,好在这郡守府的内院并不深,不到盏茶时间,乐亲王太妃已经来到了皇甫永宁的房中。
“宁儿,天可怜见的,好孩子,你怎么瘦成这样,我的儿啊,你受苦了”乐亲王太妃一见到靠着软枕半卧着的儿媳妇,眼泪刷的涌了出来。
一向无比健康的皇甫永宁,此时已经瘦脱了形,小脸儿没有巴掌大,原本不小的眼睛此时显的越发大了,仿佛一张脸上就那一双眼睛似的,她的面色极苍白,白的几近透明,薄薄皮肤下青青的血管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呕”皇甫永宁刚要开口说话,胸腹间又是一阵翻涌,立刻抱着水盂干呕起来。
“怎么会这样”乐亲王太妃赶紧上前帮儿媳妇轻轻拍背顺气,心疼的眼泪直往下掉。
“母妃,我没事儿”皇甫永宁干呕了一会,无力的说道。
“宁儿,你别说话,好好歇着,安儿,听说你是学医的,宁儿这是怎么了,她这是有多少时间的身孕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现在能吃些什么”乐亲王太妃连珠炮般的发问。
“姻伯母,阿宁怀了四个月的身孕,自从我们得胜的第二日,她突然开始孕吐,任何有味道的东西都吃不下去,每日只能喝些去了味的米油。”皇甫永安飞快的说道。
“四个月的身孕,不可能,看阿宁这肚子,少说也得五个多月,怎么只能喝米油的,阿宁素日里胃口极好的,只喝米油怎么够”乐亲王太妃皱眉说道。
皇甫永安忙又说道“姻伯母,阿宁腹中怀的是双胎,肚子自然比一般孕妇大些,她这阵子又瘦的厉害。”
“双胎我的宁儿啊,真是辛苦你了”乐亲王太妃听说是双胎,先是一喜,再看看儿媳妇那憔悴的模样儿,又心疼的哭了起来。
说话间,皇甫敬德也陪着女婿走了进来,齐景焕已经从岳父口中得知他媳妇已经有喜了,心中正百感交集,待看到皇甫永宁那消瘦憔悴的样子,齐景焕心中便只剩下心疼,他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床前,紧紧抓着皇甫永宁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巴嗒巴嗒的掉眼泪。惹得皇甫永宁不得不软语安慰于他。
哭了一会儿,齐景焕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他紧紧抓着皇甫永宁的手,带着哭意问道“阿宁,你想不想吃香蜜莲子羹我给你做”
皇甫永宁第一次到乐亲王府,吃过一道香蜜莲子羹,她非常欢喜,齐景焕便偷偷学了做法,这是他唯一会做的点心,只能拿出来一问。
皇甫永宁摇了摇头道“甜津津的,腻”
乐亲王太妃忙问道“那想不想喝酸笋汤”她怀齐景焕的时候,就很喜欢喝酸笋汤。
“听着象是挺好喝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喝下去。”皇甫永宁近日来吐个不停,已经对一切饮食没有信心了。
“唉呀,早知道让他们也紧着赶路了,我们带了好些东西,可都在大车上。”乐亲王太妃懊悔的叹道。
齐景焕赶紧说道“母妃别急,横竖两三天后他们就到了。岳父,如今城中可能买到食材”
皇甫敬德道“商铺还没开起来,食材倒不是问题,只不过这里靠海,多为海产,永宁现在完全不能吃不下任何海味。”
“亲家,不若让人去城中大户人家采办些补品,我们加倍付钱就是了,万万不能委屈了宁儿。再者,还要寻两个干净的,会照顾孕妇的婆子。”乐亲王太妃心中有了主意,立刻开口建议。
“这个我们却没想到。”定北军军纪第一条便是对百姓秋毫不犯,所以他从来往这上面想,女儿吃不下东西,他想的也只是用大米熬出浓浓的米油,却没想过去城中富户买些补品,更没想过寻两个有产育经验的妇人来照顾女儿。
说起来,皇甫敬德还是太依赖神医儿子了,他总觉得儿子是神医,照顾有孕的女儿自然是小菜一碟,他却没有想到,他儿子再是神医,可也没有一点儿产育经验,而孕妇又不是病人,这照顾起来,怕是会力有不及的。
转眼三天过去,乐亲王太妃并没有等到打着颁旨钦差仪仗的车马,等来的只是一名身负重伤的飞虎卫。
“王爷”那名飞虎卫一见到自家王爷,赶紧想从担架上起来,齐景焕快步上前按住他,问道“出了什么事,你如何受的重伤”
那名飞虎卫忙说道“回王爷,您走后第三日黄昏时分,小人一行到了黑风口,忽然有数百贼人向我们杀来,那伙贼人出手极狠,看上去不象是劫财,是专门来杀人的。三位哥哥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让小的前来给王爷报信,其他人全都全都战死了”
齐景焕面色一沉,眉头紧紧锁了起来。这听上去象是专门为刺杀他而设的局,到底是何人所为他若不是思妻心切提前赶路,只怕此时已是刀下冤鬼。
皇甫敬德听了这话,双眉也紧紧皱了起来,沉默片刻,皇甫敬德沉声问道“焕儿,最近京城情况如何,可有什么异动”
齐景焕摇摇头道“自爹您出征以来,京城中只以平倭为重,并没有什么异动。”
“并无异动,可这样的手笔,却象是政敌买凶杀人”皇甫敬德沉吟道。
“元帅,诸葛先生来了”外面传来一声通报,皇甫敬德惊喜的叫道“快请”说罢便带着齐景焕迎了出去。
“元帅,别来无恙”一声宏亮的大笑传来,齐景焕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无处不圆的胖子手中摇着一柄羽扇,笑呵呵的囔道。
“诸葛兄,你当日说走就走,连句话都不留,倒叫为兄好难找啊”皇甫敬德笑着迎上前,抓住那圆胖子的手大笑囔道。
原来这人便是曾经的定北军军师,诸葛月半先生,皇甫敬德回京之后,他便离开了定北军,说是要到各处游赏,也没留个联系方式,皇甫敬德才会有此一说。
“元帅,您看,我这不是回来了。这位想来就是咱们定北军的新姑爷吧乐王爷好草民有礼了。”诸葛月半望向齐景焕,笑咪咪的问道。
“小王正是齐景焕,常听阿宁提起先生,先生免礼,千万不要见外了。”齐景焕笑着回道。
“诸葛兄,你这是听说了倭贼之事,特意赶回来的”皇甫敬德将诸葛月半让到厅中坐下,笑着问道。
诸葛月半点头又摇头,笑着解释,“是也不是,原本我是想来赶来相助元帅的,半道就听说元帅大显神威,已然灭尽倭贼。我本想躲个懒的,不想又遇上一事,却不得不跑这一趟了。”
皇甫敬德奇道“诸葛兄遇到何事”
“日前我打黑风山下经过,见有山贼劫杀钦差仪仗,我见是乐亲王府的云牌,便留下暗中查看。”诸葛月半谈起正色,脸上便不再有那笑咪咪的表情,看上去严肃了许多。
“什么,诸葛先生,您刚好遇见此事”皇甫敬德和齐景焕同时惊呼出声。
诸葛月半点点头道“也不是刚好遇上,我遇上之时,贼人已经杀完人,正在撤退,我便于暗中尾随探查。元帅,我发现那些山贼并不是真正的山贼,而是齐郡王府亲兵假扮的。”
“什么,齐郡王府,诸葛先生,你确定没有看错”齐景焕惊呼。
京城中,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已经在宫外开府了,齐郡王正是一出宫就养了一大班小戏,整日里异装勾脸,与戏子们厮混的三皇子齐景烨。
“不会错,王爷请看。”诸葛月半手一翻,亮出一枚簇新的铜腰牌,腰牌上赫然阴刻着“齐郡王府何五”的字样。齐景焕知道这是内府统一给齐郡王府亲兵制作的腰牌,当日他在内府里还看到过样品。
“齐郡王焕儿,你与他结过仇么他怎么敢劫杀你”皇甫敬德沉声问道。
齐景焕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说道“我并不曾与齐郡王结过仇,其实我没和任何一位皇子结过仇,倒是小时候六皇子将我推到御池之中,当时皇伯父罚了他,六皇子是个素来爱记仇的,要非说结仇,也只有他了。”
“六皇子齐郡王的同母弟弟”诸葛月半用他圆鼓鼓的手指头敲着身边的高几桌面,沉思起来。
皇甫敬德烦躁的叹了口气,这外贼刚平,内里又要生乱,到何时才能有真正的太平安宁。
齐景焕拿着那方簇新铜腰牌,眉头紧锁,他忽然想起小时候落水之事,当时,他差一点儿就救不过来了,而推他落水的凶手六皇子,却只是被他的皇伯父打了一顿板子,如今他再次被害,他的皇伯父应该还是不会铁面无私的为他做主,只怕又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毕竟那是他皇伯父的亲生骨肉。
狠狠攥紧那方腰牌,齐景焕做了一个决定,不将刺客出自齐郡王府之事告诉他的皇伯父,他如今已经成人,自己的仇,就要自己去报。
“多谢诸葛先生。”齐景焕向诸葛月半深施一礼。诸葛月半赶紧跳起来回避。他哪能大喇喇的坐着受一府亲王的礼。
“焕儿,可是有了决定”皇甫敬德问道。
齐景焕点点头,很平静的说道“爹,我不打算向皇伯父禀报已经知道刺客是齐郡王府亲兵之事,只向他禀报被人劫杀,其他的,让皇伯父自己去查,至于这刺杀之仇,小婿打算自己报。”
皇甫敬德点点头,赞许道“你能这样想,很好。”
一旁的诸葛月半亦挑起大拇指赞道“元帅,您这女婿,了不得”
说罢了正事,诸葛月半笑着问道“怎么还不见永宁出来”
皇甫敬德叹了口气,苦恼的说道“永宁这孩子有了身孕,如今正害喜,都下不了床了,真是愁煞人”
“哦,永宁有宝宝了,元帅,王爷,不知道草民可否有幸将来为小王爷开蒙”诸葛月半欢喜的问道。
“那自是求之不得。”深知诸葛月半是当世奇材,专门请都请不来,皇甫敬德和齐景焕哪里还会往外推辞,自是满口应承。
因为报吓着乐亲王太妃,皇甫敬德和齐景焕便没有告诉她真相,只说路坏了,钦差仪仗一时过不来,好在圣旨是齐景焕随身携带的,因此颁旨什么的,完全不受影响。只不过皇甫永宁如今害喜的厉害,一时也不便动身,齐景焕干脆往京城送了一封密信,信中将自己提前赶到渤山,亲兵仪仗被杀,皇甫永宁害喜之事全都说了,请求昭明帝准许他等到皇甫永宁身体好些,随大军一起回京。
昭明帝自是无有不准的,又专门跑了一趟永福宫,向太后报喜,说是皇甫永宁已经怀了双胎,等胎相稳了就动身回京。太后大喜,自然要以皇甫永宁的身体为重,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自永福宫出来后,昭明帝传来了如今已经颇有规模的中厂大铛头曾泰和,令他立刻密查钦差仪卫被劫杀之事。曾泰和领命赶往黑风山,暗中查探不提。
曾泰和走后,昭明帝脸上没了喜色,他枯坐于龙椅之上,沉默了许久。这半年来,京城之中表面是很太平,可内里却风云暗涌,手中有了中厂的昭明帝已经知道了许多阴私之事。他几乎能断定,派人暗杀他侄子的,不是他的大皇子就是三皇子。昭明帝暗暗问自己,若真查实是他的儿子要杀他的侄子,他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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