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已经到次年芒种时分。燕京城素有饯花神的习俗,乐亲王太妃如今日子过的舒心畅快,也有兴致玩乐了。一早便让皇甫永宁下贴子请了几家与王府交好人家的姑娘,请她们到王府饯花神。
皇甫永宁对饯花神什么的没有兴趣,不过几家姑娘她都挺喜欢的,又因为知道这京中闺秀一生中怕也只有在家中做女儿的时候能自在些,一旦嫁为人妻,便再没了惬意日子,便也乐意为这些姑娘们提供条件,让她们能乐上一日且乐上一日。
齐景焕在一旁见皇甫永宁亲手给那些姑娘们写帖子,酸的好似被泡在老陈醋缸里似的,哼哼叽叽的不停怪话。也真是奇了怪了,那些姑娘们不想着找个如意郎君,见儿围着他媳妇是几个意思?
自他亲妹妹齐静姝以下,公孙将军府的公孙元娘,端静公主府的徐婉徐柔姐妹,义武公府的萧世云,忠毅公府的孙笑苹,太医院院正家的张灵素……哪一个不是见了他的媳妇就象是阿黑见了烤羊似的,两眼睛满是贼光!齐景焕气咻咻的想道。
“阿焕,你还有完没完啊,我不就是抱了抱几个妹妹,至少气这么久?”皇甫永宁尽知道齐景焕的意思,不由皱起了眉头,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竟这般气。她不过是抱了几个姑娘,值得一想起来就闹别扭么?
“什么妹妹,她们……她们就是想和我抢你!”与皇甫永宁歪缠时,齐景焕的智商从来都不在线。
皇甫永宁以手扶额,她真是拿齐景焕没办法,这家伙真是太鸡贼了,竟将她的四个丫鬟彻底收服,青虹紫练赤霄墨瑛竟成了他的眼线,但凡她与谁家姑娘亲近些,四个丫鬟一准儿偷偷告状。
“就是不行,阿宁,你只能抱我,不许抱别人!”反正是在内闱之中,齐景焕干脆彻底的不要脸了,他只要媳妇儿。
齐景焕正与皇甫永宁闹着玩儿,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回王爷,白侍卫长求见。”
齐景焕眉头一挑,白苍数日之前请了两个月的事假,如今这才走了不到十,怎么突然回京了,还这般急着求见。收了玩闹之心,齐景焕道:“阿宁,我先出去看看。”罢便走了出去。
王府外书房中,“白苍拜见王爷……”面色惨白的白苍急急上前见礼,脚步虚浮气息零乱,看上去完全不象个身负上乘武功的高手。
“白侍卫长,快起来,你这是怎么了?”
“王爷,快……快带人入宫……有紧急军情……”白苍气喘吁吁的道。
“好……来人,赶紧备轿进宫…”齐景焕很信任白苍,立刻向外高喊一声。
在备轿之时,齐景焕命人取来茶水点心,让白苍好歹用几口,免得进宫话都不清楚。
白苍吃东西的时候,皇甫永宁来了外书房,看看出了什么事情,白苍见王妃进来,赶紧起身见礼,皇甫永宁摆手免了,见白苍似有脱力之兆,不由惊讶问道:“白侍卫长,出了什么急事,竟让你如此奋力奔波?”
白苍知道自家王爷王妃是一体的,王爷不会对王妃隐瞒任何事情,便道:“回娘娘,下臣在长通驿外遇见有人劫杀镇东军往京城送塘报的军吏,下臣杀退贼人,却没能救下那名军吏的性命,他临死之前,告诉下臣,韩元帅遇刺身亡,将塘报交给下臣,求下臣为他送往京城。下臣不敢耽误,又恐贼人追杀误事,便弃官道改走路,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塘报在此,下臣未敢擅自打开。”
齐景焕接过白苍递出来的塘报,见火漆封印完好无缺,点点头道:“做的好,本王亦不可先打开,我们即刻入宫。”
外头已然备好轿子,齐景焕带着白苍入宫,皇甫永宁留在王府里等消息。她心情很是沉重。皇甫永宁记得他爹过,现任镇东军主帅韩武的身手很不错,治军有方,到底是什么人有本事在数万军中刺杀元帅?这是否与倭人进犯有关系?镇东军无帅,若是倭人进犯,只怕未必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倘若渤山有失,朝庭必得重新派元帅,细数朝上武将,皇甫永宁发觉他爹竟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他爹一动,定北军必定随行,否则无法真正掌控兵权……
想到自家爹爹和定北军可能会被派往西海平乱,皇甫永宁的心更加沉了,她爹从腊月里生病,直到现在也没彻底养好,她什么也不能让父亲带病出征,而定北军长年在北疆作战,熟悉的是草原大漠的地形,他们只擅长陆战,并不曾习练海战,若真与倭人对上,在陆地作战还好,若是到海上做战,只怕是绝无胜算。
就在皇甫永宁焦虑之时,齐景焕带着白苍来到了昭明帝的御书房,送上了那封没有打开过的塘报。
昭明帝见一见是西海的特急塘报,还不曾打开心中便是一沉,拆封印的手都颤抖起来。
好不容易拆开塘报,昭明帝飞快看过,原本发黄的面色立刻变的煞白,竟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手中的塘报“啪”的一声掉在御书案上,震的所有人心头猛的一颤,只怕西海沿子那边,不仅仅是镇东军主帅遇刺这么简单。
强自稳住心神的昭明帝涩声道:“速传兵部尚书,定北侯,户部尚书见朕。”高三保应了一声,拔腿便往外跑。他久经世事,知道这回事情必是相当严重,心里也急了。
“皇伯父,镇东军到底出了什么事?”齐景焕急切的问道。
昭明帝都没有力气再多几句话了,只指着塘报道:“焕儿,你自己看。”
齐景焕应声,上前拿起塘报,飞快的看完一遍,他的脸色也变了,原来不仅仅是韩武元帅遇刺,镇东军三十九名武将中有三十七人全部遇刺,如今只有两名当日请假未在营中的偏将逃过一劫,这塘报,便是由两名偏将联名发出,向朝庭示警求救的。
“皇伯父,您打算派定北侯去西海沿子?”齐景焕问道。
昭明帝点零头,涩声道:“焕儿,朕……现在只有定北侯可用。如今形势逼人,无法让他再留京养病了。”
原本皇甫敬德在女儿大婚之后,应该返回定北军大营,可是腊月里他受了风寒,勾起这些年苦受风雪的旧疾,病情来势汹汹,就算皇甫永安是神医,也没法子让他爹一剂药下去便能药到病除,只得向上报了病假,留在京城中养病。
没过太长时间,兵部户部两位尚书都来了,两人还没有看见塘报,皇甫敬德也来到了御书房。
昭明帝见皇甫敬德面色腊黄,整个人都瘦脱了形,心中越发焦灼,他别的不怕,只怕皇甫敬德以病为由,不肯率军前往西海沿子。除了皇甫敬德,他真的没有人可派了。
见礼过后,皇甫敬德问道:“皇上,不知您传臣来所为何事,难道是北疆有变?”
昭明帝摇头道:“爱卿威镇北疆,如今北疆很好,是镇东军有变,焕儿,告诉你岳父,镇东军出了何事。”
齐景焕忙将镇东军诸将遇刺之事了一遍,皇甫敬德立刻问道:“是何人行刺,可有行迹可查?倭人可有异动?渤山郡可否加强武备,严加设防?”
昭明帝连连点头,心中暗赞,到底是一军主帅,一下子就抓住要点所在。“爱卿所言,亦是朕忧心之事,塘报中只诸将遇刺,其他并没提及。韩卿家,渤山郡可有塘报送到?”除了驻军之外,各地主官也有两个月上报一次塘报的规定,所以昭明帝才有此一问。
兵部尚书摇头道:“回万岁,上月才收到渤山塘报,通常要再过上两月方有下一封塘报,若是有突发事件,也会传送加急塘报,臣担心渤山郡发来的塘报,被贼人劫去了。”
昭明帝看看侧立于最末赌白苍,点零头,这回若不是白苍出京刚巧在长通驿遇上被劫杀的镇东军军吏,只怕他连这一封塘报都看不到。
“皇上,臣皇甫敬德请旨,即刻前往渤山堪乱。”皇甫敬德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跪下请旨出兵。他是心中有大义之人,在国家危亡之前,个饶伤患丝毫不值一提。
昭明帝没想到皇甫敬德会主动请旨,面上也颇为动容,几步走下台阶,握住皇甫敬德的手道:“皇甫爱卿,你真是朕的国家柱石,朕知你重病未愈,本不当派你,可……”
“皇上,臣知道,当年老元帅教导臣,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臣自从军之日起,便以身许国,绝无二志,如今国家有事,臣义不容辞。请皇上降旨,速召定北一万精兵,星夜兼程赶入渤山,臣今日便从京城出发,与众将士于渤山会合,但使臣有一口气在,绝不许外虏踏足大陈一步。”皇甫敬德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御书房内,人人为之动容色变。
“好好好,爱卿真仍朕之柱石,有爱卿在,朕放心。朕即刻下旨,召定北军前往渤山,韩卿,钱卿,定北军一应所需,必得加急准备,绝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拖欠耽误,否则,朕也是会杀饶。”昭明帝看向户部兵部两位尚书,咬着牙冷森森的威胁。
兵部尚书身爱韩老元帅大恩,此时早就五内俱焚,他要是个武人,怕是早就跳起来请战,可他不是,他能做的,就是为皇甫敬德做好一切后勤准备,让皇甫敬德心无旁骛的为韩元帅一家报仇血恨。
户部的钱尚书,他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早年间家里也是受过忽喇**害的,对于外敌入侵之事,也是心中极恨,何况还有昭明帝的砍头威胁,他自然不敢不踏实办事。
“万岁放心,定北军但有所需,臣等必竭心尽力。”韩大人钱大人异口同声的保证,让昭明帝心中略感宽慰,他的文武大臣都是好样的。
命高三保取来虎符,亲手交于皇甫敬德,昭明帝道:“有劳皇甫敬德爱卿,祝爱卿马到功成,朕在京中等你的好消息。”
皇甫敬德跪接虎符,言道:“臣,定不辱君命,必以死报国!”
听到岳父最后四个字,齐景焕心中咯噔一下,出征在即,这样可不是什么吉利的兆头。可他又不能什么,只在心中暗自盘算,怎样才能确保他岳父万无一失。
昭明帝拍拍皇甫敬德的手,笑着道:“爱卿言重了,待爱卿凯旋之时,朕亲手与爱卿解战袍。”
皇甫敬德抱拳谢过,言道:“万岁,臣这便回府点齐亲兵,即刻赶往渤山,调兵及军需之事,全赖万岁与两位大人,皇甫敬德先谢过了。”
昭明帝连道:“爱卿放心。”韩钱两位大人也连声道:“下官一定实心用命,元帅尽管放心。”
齐景焕眼见着岳父大人就要出征,赶紧过来叫道:“岳父大人保重,婿祝您早日平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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