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
捐赠活动安排在操场上,但是升旗台和操场之间有铁丝网栅栏。
“那是什么?”叶晚意问记者大哥。
“铁丝网啊。”记者大哥习以为常地答道。
“那待会在哪发书包?”
“升旗台。小孩子会一个个上来领的,然后合照。”记者大哥说,“他们流程很熟,不用担心,会微笑、会和你拥抱,还会唱歌、说祝福,有很多素材。”
“但是这个铁丝网……”叶晚意感觉很不好,这样一来,就像是把孩子们关在了笼子里一样。
记者大哥看叶晚意一直纠结这个东西,倒是对她更加另眼相看了,他陈述事实:“有些人过来捐赠,会害怕孩子们乱跑乱闹,所以拦着,可控一些,不然一起围上来,他们会怕……病毒啊什么的,还有就是,你懂的,施舍的人总是觉得自己是人上人,保镖、铁丝网都是必备。”
叶晚意正色道:“我们不是这样的,绝对不能这样安排。他们是天真烂漫的孩子,不是来表演作秀的动物。”
病毒不会因为握手和拥抱而传播,歧视和不平等才会增加隔阂和误解。
沈星河之前特意让安保组的同事换了和他们文职人员一样的便装,就是为了消除距离感,增强亲和力。
且不说这样安排违背了中国使馆一行人的初心和本意,要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拍到,再添油加醋剪辑P图什么的被有心人利用,叶晚意不敢想象,会造成多恶劣的影响和后果。
眼看着孩子们已经在铁丝网后的操场上排起了队,活动就要开始。
叶晚意急忙去找沈星河。她先是一路小跑到教学楼四层的校长室,结果里面没人,再从走廊往下一看,他们一行人刚才已经从另外一边楼梯下去,准备往操场走、
“星河!”叶晚意在楼上冲着下面大喊,还不停挥手。
被人群簇拥着的沈星河听到熟悉的声音,停止了和身边人的交谈,他顺着方向抬头看去,只见叶晚意拼命冲他摇手。
“等一下!等一下!”
叶晚意喊完,又以最快的速度跑着下楼去找他,四层楼,她扶着栏杆,台阶两阶跨一步。
随行官员和校长听不懂中文,只知道一起过来的中国女士在他们的教学楼上大喊。他们询问沈星河情况,并提醒活动马上开始了,提议可以先去操场。
沈星河微微挑眉,耸了耸肩摊手,并笑着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略带开玩笑的口吻:“稍等,我太太叫我可能有紧急的事情,不等她可能会有一些……trouble。”
他点明叶晚意的身份,又特别用了trouble这个词,在场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虽然非洲有些地方不是一夫一妻制,但是他们对中国的“妻管严”还是有所耳闻的,没想到大使都是这样怕老婆的。
集体等待的尴尬被一句玩笑话成功化解。
叶晚意气喘吁吁地下楼,因为跑得太快,到沈星河面前踩了泥坑边缘一脚踏空差点摔了,幸亏他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扶住了她。
“怎么了?”他担忧地问。
“操场那边用铁丝网栅栏把学生围在里面,这样安排,你过去捐赠不合适,照片视频根本不能拍。”叶晚意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把事情说给沈星河听。
唐礼震惊,还能有这种操作?
沈星河立马领会了她的意思,他停下脚步,直接和随行的官员和校长讲明,捐赠仪式可能存在问题,需要确认好再开始。
校长一脸疑惑:“有什么问题?”
“我们想和孩子们近距离接触,铁丝网栅栏肯定是不合时宜的。”
一旁的多尼亚地方官员开口解释:“这样便于管理,不然场面混乱,反而不好。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和珍视的中国友人。”
“我相信校长和老师在这边,一定能维持好秩序,孩子们也会很听话的。如果实在不行,不如我们一起进行一场即兴教学,现场教会孩子们如何遵守秩序,不是更有意义吗?孩子就是一张白纸,我们教什么,纸上就会呈现出什么样的画面,同样,他们都是国家未来的希望和可以帮助多尼亚变富变强的雄鹰,怎么能用铁丝拴住他们的脚,不让他们自由地展翅高飞呢?”
沈星河的一番话,让现场的多尼亚人都沉默了。犀利却不刺耳,深刻却不带任何歧视,他说的话,他的语气、神态,是充满真诚和善意的。
唐礼都听傻了,这么短时间内能够快速反应过来,既给了校长面子和一个台阶下,又提了现场教学的备用方案,不愧是师兄!唐礼想着,自己怕是八百年也学不来啊!
叶晚意内心是震动的,任谁听了沈星河刚才那番话里的比喻,都会感慨万千吧。捐赠的慈善活动不应该是伪善的,孩子们也不应该成为“作秀”的工具,即使大人们已经习以为常,他们也没有权利将他们的错误思想强加给这些孩子。
她佩服他的口才,赞叹他的临场应变能力,更认同他的观点。爱心送书包,要有真爱、有真心。
在沈星河的要求下,安保组同事帮着学校老师一起拆除了临时搭起来的铁丝网栅栏,操场恢复了原样。
孩子们排着整齐的队伍,一双双明亮的大眼睛,用好奇和略带羞涩的眼光看着他们一行人,队伍中有人皱着小小的眉头,有人则咧开大大的笑容,表情各异。
然而,沈星河拿着熊猫书包一亮相,孩子们立马沸腾了起来。
因为谁都抵挡不了这么可爱的书包。
沈星河先用法语说了一遍,又用了一种叶晚意听不懂的,应该是当地的语言,让孩子们以队伍为单位,依次到升旗台来领书包。
欢呼声不断,孩子们和前后左右的伙伴交谈着,热切激动地等待着,还有先领到的孩子冲着在其他队伍等着的好友炫耀,他们扬起书包挥舞,背着书包在操场上飞奔。
那种喜悦和活力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叶晚意举起相机,定格了他们天真烂漫的笑容,也用机器捕捉了沈星河和孩子们的许多镜头。
他蹲下帮女孩子整理头发,他抱着男孩子在肩头玩耍。
机器的显示屏前,叶晚意注意到有一个女孩子,领完一个书包,又悄悄跑到了物料堆放处后面,伸手想从里面再拿一个。
叶晚意上前,还没开口询问,小女孩见到她立刻吓得缩回了手。
“你叫什么名字?”叶晚意用法语问她。
“卡莎。”女孩回答。
“为什么想要拿两个?”叶晚意蹲下问她,指着站在远处的沈星河,“一人发一个,你想要更多可以和那个叔叔讲哦,他同意了你才可以过来拿。”
卡莎低着头,几乎要哭了出来:“我没有要偷……我想给好朋友娜沙拿一个,她病了好多天,一直来不了学校,我想她肯定也会喜欢这个熊猫书包。”
叶晚意没想到小女孩直接用了“偷”这个词,可见心思很敏感。
她摸了摸卡莎的头,笑着说:“阿姨没有说你偷,把头抬起来。娜沙在哪里?我们待会问那个叔叔,可不可以放学和你一起去找娜沙,你亲手把书包送给她,好不好?”
卡莎点头,露出了笑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