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这颗偏僻荒凉的小行星上,物资不能说缺乏,毕竟维持生活毫无问题,但是物资确实不丰富,最起码很多在地球上或者月球上时一些习惯就很难维持了。像连接不上星际同步网络的与世隔绝就暂且不说了,陆安惯用的纸张肯定是没有的了。
虽然军队中多得是各种星河历前后的古董,比如维系陆安重返“人类世界”希望的通讯网络,比如“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再比如现实中几乎绝迹的这种舱式智脑,可是这些古董大全中却并不包括“纸张”这种古董中的古董。
在星河历前的那场大联合浪潮中,人类世界的命运发生了许多匪夷所思的重大转折,放佛整个历史都被腰斩,在星河历那个元年前后被一分为二。
许多人类习以为常的东西都渐渐消亡,或者是莫名其妙地戛然而止,而许多新的习俗惯例却如同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以至于很快大家都习以为常而忘记了那道时间上的鸿沟。
陆安并不了解这段历史,只是对于这种用纸笔的动手习惯他从小就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地就继承了这个习惯。毕竟在他十岁前的记忆中,爷爷、爸爸、哥哥都有着这种习惯,在他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即使后来他了解这并不是多么“寻常”的习惯,却也没有刻意纠正,他反而更喜欢这样做了。
爸爸和哥哥都是这么做的,我就更该这么做了。
至于老头子也是这样的,陆安就下意识地忽略了。
而在这颗编号265的小行星上,“纸张”已经算不上是古董了,而称得上是奢侈品了,就好像夏胖子曾经声称的那艘古董一般。
在现实面前,陆安只好低头,以监测哨的地板为纸,以喷涂颜料为笔,变通地在地上写写画画。好在这种颜料是在太空中用来标示位置的颜料,水溶性很好,涂改方便,陆安这样凑合着也算好用。
不过,如今十二天已经过去了,陆安终于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一方面陆安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如此不眠不休地蹲在地上,让他心中的孤独寂寞就好像是春雨后疯长的草一般。
再不离开这个监测哨,他感觉自己好像就会在地板上生根发芽,身上已经有种盘根错节、长出了无数触角的感觉,再蹲下去那些触角就会蔓延到地板上,会扎根、会发芽,然后他会长在地板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而且经过十二天的强制性清空,陆安只要不刻意去想,脑海中的那些画面已经不再具有那么强烈的冲击力了。在他如今疲倦的大脑中,很多细节已经模糊了,之前纠结的敏感与触动之处也已经麻木了。
人对于某件事情习惯到麻木的速度还是很令人吃惊的,当然陆安现在是托了这样的福。就好像他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类的适应能力还是挺强的,不然也不会如今遍布太阳系了。
还有便是,陆安的智脑早在十天前就没有电了。
虽然陆安有使用纸和笔的习惯,但是很多计算的过程还是需要智脑来执行,经过十二天的解析与推算,陆安已经有了完整的构思与设想,可是却需要智脑的计算来验证。
没有智脑,他现在只能对着地板干瞪眼。
在对着地板干瞪眼了一下午之后,陆安决定还是要回去9786号主基地一趟。
寂寞得发疯的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在这颗荒芜冷清的小行星上,只有那个主基地中有人,虽然那个女人现在令陆安心生畏惧,但她却确确实实是这颗星球唯一的别人了。而且在这颗小行星上,无聊的漫步这种行为并不是十分安全,太空中虽然空旷却并非空无一物,万一在野外被某颗微粒陨石击中,那可就是哭都来不及了。
在人类的太空生存常识中,如无必要,不要在无任何遮蔽的空旷处久待。
当然,对于陆安来说,之前往返监测哨和主基地之间,就属于必要的范畴了。
除了他那个从月球新兵训练基地“借”来的智脑确实需要充电之外,他关于紧急通讯网络的构思和设想,也需要实际操作来验证。
他不能无限制地等待下去,毕竟正常重返“人类世界”的冲动还在诱惑着他呢。
所以,在十二天之后,陆安穿上了崭新的太空服,满怀悲壮地踏上了再次去往主基地的路途。
正所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虽然陆安并不知道这句悲壮的慷慨燕歌,但他心中的情绪却正应了此景。
“话说,那个女人不会真的对我大卸八块吧?”
当监测哨的气密门在陆安身后关上时,他心中不停地回想着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