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走着时就会想童年的许多的事,这些事很多是同这块土地相联的,特别是这河滩。只现在的滩也不是当年的滩了,责任田让人不好在别人的土地上走了。河水也不似小时候多了,现在夏天虽说不断流,可也小了许多。莫船想不来一旦这河没水了,这个川道会怎么样。唉,时间过的真是快呀。
忙假收后大家见了面自然又是一番热和,晚上的例会也开的短,校长的情绪也不错,开会时有说有笑的。开完会愚同问莫船吃了没有?莫船说没有,两人就到了外面的一个面馆。
正吃时,李广胜来了,两人问了,李校长也是来吃面的?李广胜说,咱就是爱吃面,平时说坐啥席的,我看只这面实在。愚同说,咱都是面客,这一天不吃一顿面人就觉得不舒服。吃完了,莫船说,李老师一起开了吧?李广胜手一挥说,别急走,坐下,今晚我开。你俩没事了,也别急着回去,吃完了到我那儿去坐坐。年轻人中听说你俩读书不少。愚同说,那咋好意思?李广胜说,有啥不好意思的。咱不在一起共事了,我想开还找不见人呢。说着时,李广胜吃完了,就开了钱。然后两人就跟李广胜到了他的房子。
李广胜人倒表现的随和,把一包烟往桌上一扔说,抽烟就抽。说着,他点了根坐下来说,愚同你在学校学的是啥?愚同说,是政史专业的,主要还侧重于历史。李广胜说,那你说说,这中国历史到底讲了个啥?愚同说,我能学个啥,就知道了些故事。李广胜说,我不是学历史的是学中文的,爱读些历史书,读来读去就觉得一点,那就是一个人要根据自己的情况选自己可以走的路,然后按这条路的要求去做就行了。
愚同说,这路可不好找,而且有时由不了自己。李广胜说,何止是有时呢,很多时候你想走的和你能走的,可以走的路是不同的。人总处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中,可以走的路是由好多因素决定的。莫船说,是这个理,人很多时候是不能选择的。李广胜说,咱说的选择并不是随心所欲的选择,而是对一条道路出现后态度的选择。愚同说,李老师说的意思是一个人如何面对现实的问题吧?
李广胜说,也不全是,但大体是这个意思。不是常说人生有三条道路么,什么草木一生、占山为王、投靠朝廷,细想想也就是这三条道路。只草木一生人所不愿,那毕竟是太辛苦了。占山为王就不只要有胆量了,还要有真本事,最后一个就是投靠朝廷了。一个人到底走哪条道路看起来是由你选择的,其实不然。比如,咱通过学习考学成了国家人,也就是投靠朝廷了。这看起来是完全由了自己的,其实也不完全是。
说,李广胜吸了口烟,看了他俩下,接着说,想想咱为啥非要考学进入国家系统呢?还不是觉得国家系统好吗,这个好就是现实存在的。这个好不是谁一个觉得好,而是太多人觉得的,也是父母社会认可的,也最终在我们脑海生了根,所以才让我们为此奋斗的。若没有社会这种引导,咱怕未必非要考学。
愚同说,李老师倒是想的多,是这个理。李广胜说,不是想的多,而是我看咱有些人就是看不透这一点,不会走路。莫船倒笑了问,咋个不会走?
李广胜也笑笑说,咱不是说,行行出状元吗,既然有行,那每一个行就有自己行的规则。不能走这条道了还按别的道的规则办事,这就是不会走了。不会走路,本质上还是没有做出选择,或许说不是主动选择。
愚同说,李校长的意思就是入啥行就要按啥规则办事?李广胜说,就是这个理。你看咱也算投靠朝廷的人了,还有人按占山为王的方式办事,那就不成。愚同说,这三条道路的说法,我上学时老师也说过。那按李老师的理解,这个朝廷的规则是个啥?李广胜说,说白了,就是要以权力为中心,要向中心权力靠近而不是相反,然后借助权力实现自己的抱负。要靠近就首先要服从于这个中心权力的指挥,按这个中心的意志办事。愚同说,这也是实情。说着时,李广胜又点了根烟,猛吸了口。
看莫船他们听的认真样,李广胜笑了下说,唉,我也是从你们这般大的年纪过来的。我刚毕业时,也和你们一样一派天真,还正义的不行,总觉得只有自己一个爱国,对看不惯事爱指手划脚,一晃四五年过去了,我啥也不是。大家也知道我是个啥东西了,再改变就有些难,就换了一个学校。
刚到新学校时我连主课都代不上,让我带地理,我这回也没气,知道世事是咋回事,就好好代地理。一口气把四个班的地理代的均分到了九十分,这下大家认识了我,让我就代语文。我就又下功夫,把成绩代的先让你没啥说的。那时,我们学校的校长同大家关系不好,其实也就是不行。大家都反感校长,可你再反感,校长还是他,是他在影响着学校而不是你,他的校长也不会因你的反感就被免了。我当班主任就不能反感校长,你一反感就离权力中心远了。在中国,权力就是舞台,一个男人没了舞台你能干什么?如你要爱学生,你首先要成了教师,你连教师都当不上,你还怎么爱学生?所以我就按校长的意思带班,把班带到让他满意。校长看他的意志在我身上能得以贯彻,就让我做了政教处的副主任。这时我就把校长的意志贯彻到所有班级去。为了这,我同班主任吵,同别的教师吵,同主任吵。
说到这,李广胜又猛吸口烟,似在想什么,停了好一会,又说,那时,大家就反感我,说我是校长的一条狗,校长让咬谁就咬谁。刚开始听大家这样说我,我也难受,后来也想明白了,是校长的一条狗就是一条狗,只要校长满意就行。后来我就做了政教主任,校长在退前让我做了副校长,这就是我在马原高中的经历。你们不知那时有多少人骂我,好多同我关系不错的同事、同学、朋友与我不来往了,认为我是小人,只爱权力,不顾一切的拍马屁,没有人格。有时我也怀疑自己的选择,不时会问自己这样值吗?
可我越看历史觉得我得忍下去,忍下去的结果就是我来阳中当了校长,而那些当年骂我是条狗的人,现在他们还是教师。当他们有事求我时,我想他们不会明白,命运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倒不是说当教师没有出息,但一个教师的舞台和一个校长的舞台是不一样的。我正因为是校长了,我当年对教育的一些想法,今天我就可以在阳中付之实践,而如果我还是名教师,那我就只有在心中想想了。所以一个人要找好自己的位置,这很重要。
李广胜停了下,又说,你认为你才很高,可总和领导做对,领导的想法到你这儿得不到实现,他怎么用你?再说,教育这事又不是什么危机四伏的事,不是非谁不行的,既然你行他也行,你说领导用谁?所以既然投靠朝庭了,就要按朝庭的规则办事。比如我,有些教师会说,别看他李广胜在教师面前凶的狠,见了局长他也装孙子。没错,我见了局长肯定和见了一个教师不一样,我这舞台是局长给的,我不听他的难道听你的不成?听你的,我这舞台怕早就不见了。我不是校长了,我再有想法不也是空想么?没有了权力,你说能干成啥事?你们都是读书人,看我说的对不对?
愚同和莫船相互看了眼,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