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同笑笑说,可咱只是一个马车夫,这不是逼咱们做救世主吗?莫船说,怎么个马车夫与救世主?愚同说,老师不能说没作用,可这作用就是个马车夫的作用,把学生从这个年龄拉送到另一个年龄,也就是陪着他们成长吧。可要做了救世主,就会把学生所有的问题背在身上,觉得是咱老师的责任,所以要用心改变学生。这样用心的目的也不再只是陪他们成长,而是要改变他们的命运了。你知道有这种认识后,会产生多大的力量吗?这可不是上级的表扬奖励可以比的,这是内在的一种力量。
莫船说,这不好吗?我们做老师的不就是想改变学生的命运吗?愚同说,虽没教很长时间的书,可我发现一个教师的道德感太强了,会把老师做的很辛苦,可能还做不了当下的好教师。
莫船说,可你会感到活着的好,会以苦为乐的。不是所有人都愿活在别人的眼光里的。不是么?看你不说话时,凶巴巴的,可学生却对你那么亲,只要有这种亲在,你就没什么苦了。
愚同说,我那种好就是当马车夫的好,就这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就大了。莫船说,可你愿意,不对吗?你不是已不等扬鞭自奋蹄了么?
愚同笑了下说,那种奋蹄也是当马车夫的觉悟。就我班那几个捣蛋的学生可让我伤脑筋了,我虽给你说不能有救世主的想法,可我也会生出改变他们的想法。但又改变不了,就很使人苦恼。
莫船说,谁叫你爱他们呢?好老师的苦恼都是从爱产生的。没有救世主的想法是做不好你说的马车夫的。
愚同说,可做了老师后,看学生对你那么信任,那么亲,怎么能不爱学生呢?
莫船笑笑说,那就爱着烦恼吧。不过马车夫这比喻好,不论怎么先要把学生拉上,先要让他跟着你前行。在前行中再说别的吧。
愚同说,眼下只能这样了。可象春华那样,不但把学生拉着,还要把学生的问题背在身上,那就不但苦也会很累的。不过这样的话给别人说总是道理,遇到自己身上也由不了人似的。我为学生也有心烦乱的累感。
愚同的累感,就是由班上三个男生引起的。一个叫尚力,他家境富有,但不爱学习。这一不爱学习,就对别的事情有了兴趣。所以一天到晚总要惹点事。可他又不是那种因富而张狂的学生,很多时候还有正义感,集体荣誉感的不行,对人也很和善,所以在班上倒有了人缘和号召力,不只男生听他的,而且女生也听他的。给她做作业的女生比男生多。这学生属于那种除了学习不行,别的事都爱都好,而且表现还不错的那类学生。
还有一个叫秋军涛的,他看起来十分的文弱,又不爱说话,可满脑子的坏点子,是尚力的第一智多星。再一个是赵金波,他的特点就一个“大”,块头大,胆子大,嗓门儿大,力气大。他们三个总爱在一起。这一在一起,每一个人的特点就以三倍的速度放大着。因此他们在班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大。
愚同从心里不讨厌这三个学生,相反倒有些喜欢他们。至少在愚同看来他们比较单纯,不压抑自己,无非不爱读书而已。
而读书在愚同看来只是一个人了解世界的一种方式。不同的人可以通过不同的方式了解这个世界。所以他们三个在一起,没事时也快乐,只爱捣蛋的一面总是明显的,当然这也能理解。不过细想想他们也不是要做坏事,只是想做些事。
好事做不了,那就只有去做按他们理解是有意思的事,或还是什么好事了。当然若有什么正当的事把他们的心拴住了,他们也就没有心思做别的事了。
前几日,学校召开球类运动会,他们三个比谁都忙。
尚力和赵金波不只是篮球队的主力,更是舆论的中心。第一轮比赛似乎很易的打败了莫船的三班。他们高兴的呐喊着说要夺冠,好象只有他们有力量似的。全班也激发起前所未有的热情,秋军涛人有点文弱,但气势一点不减。
每逢比赛,他头上缠了一个女同学的红丝巾,手里举着一(1)班的标志牌,在球场一站,一(1)班的同学全围在他的周围。秋军涛喊声“一(1)班”,把手中的牌举一下,全一班的同学跟着喊声“加油”。这个啦啦队就很有了力量。一班也实现了开门红,打败了三班。
那天,他与莫船看着时,他能想来莫船心里的滋味。三班同学打的没有一班的好,这还在其次,主要是一班同学那种狂热劲让莫船心里不自在。愚同清楚,班级间的这种不同程度的热情其实是班级后面班主任的个性。三班同学的热情也高,但比自己的一班是差了。所以心里不自在的莫船对愚同说,你是把全班同学的热情点燃了。
愚同看着自己班上同学那种狂热的情绪,嘴上说不好,但心里是默认了。那好象不是学生在呐喊而是他在呐喊。
他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对那些捣蛋的学生会在心里充满一种喜爱。在愚同的心里,他希望他的学生身上有他的特点,甚至就是他。莫船调侃的自己说太会鼓动学生了。
愚同笑笑,说,你只看到我班同学的狂热,没看到你班同学的动作。你看你们班那帮女生,男生抓了一个球投时,女同学的头就随了球的方向移动。看球偏了时,就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往另一侧移,好像这一移就能把球移过来似的。这怕比有声的狂热更让人动容吧。
听愚同这么一说,莫船看时,不是一个女生这样,而是不少女生不由得这样侧身子,莫船就笑了,自嘲的说,真看不出,平时也没多少集体感的么?怎么这时全出来了。
愚同说,什么是集体的力量?这就是集体的力量了。
可紧接着第二轮,一班败给了连舟的二班。秋军涛的嗓子都喊哑了,也难以改变一班失败的命运。
一班的开局就不利,他们只想投球,而不讲防守。但二班不是三班,有几个很能投球的,结果让二班频频得手。一班同学越打越气,越气越打不好,投不上。结果一个个的在球场上相互指责起来,态度也粗暴了,一下子同二班同学在球场上起了争执。赵金波还打了二班一个同学一拳。虽在老师们的调解下,球打完了,可一班不只输了球,而且面子丢了,士气有些瓦解。
愚同看了也气,本想说点啥,可想想让他们被凉水激激也好。
但没想到第二日女子篮球更是不堪一击的被四班打败,全班顿时泄了气。他们几个居然还散布消极言论,全班也没人再关心别的赛事。
那天是一班同五班在争女双乒乓球冠军,可球案四周全是五班的学生,愚同看着就有气。他跑到教室去,却只有几个人,他给骂了出来。又到操场把一些胡转悠的学生给叫了过来。只不见尚力他们几个,问时,也没人知道。
学生们看他生气,一个女生说,他们几个可能跑到敬老院后面的落水河边去了。愚同一听,转身就出了校门,朝敬老院方向走去。
他到了敬老院,在墙跟听时,外面果有说话声。仔细听时,真是他们三个。他叫了声没有人应,就一跳上了墙头。
三个人正过了落水河朝柳中方向跑去。愚同心里有了气,看看四下没有人就翻过墙头,朝他们追去。
他追时他们就跑,他叫他们停下来,他们没听见似的仍是跑。只愚同跑的累了,停下时他们也停下来。可愚同再一追他们就又跑开了。愚同越追越气,可追着时他倒笑了,自语道,我这是干吗呢?
可还是想追上他们,只他跑的快时,他们三个跑的更快。愚同又气又笑的干脆一屁股坐下来抽起了烟。他们这回倒没停的一直向柳中跑去。
追是追不上了,愚同心想他们总是要回的,就不再理他们,抽着烟向学校走去。
回来时,下午的比赛已结束了,女双没能成为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