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和光同尘

父兰母根本没想过女儿会起这么早，本打算早上起来再收拾的……霁月看着两位面带疲惫之色的大人站在面前，没有多问“我饿了妈咪。”兰母连连说“哦好，月儿去外面等着吧，妈咪给你做早饭。”父亲沉默地走去客厅看报纸，霁月突然想起来老师上周说的游学活动还没有交费，还有和周易要出去参加比赛的事还没有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忐忑地挪动着小碎步，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到了父亲面前“爸爸，我们学校组织了欧洲六国游学……老师说，明天要交费……”其实这种事情以前霁月根本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地，父亲一向也支持她多去外面看看，毕竟“读万卷书”固然重要，但“行万里路”也是很重要的。可这段时间的微妙气氛，让霁月不敢随便提一些请求。果真，霁月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父亲脸直接黑了，“交钱？多少钱？要么用你自己零花钱去，要么就别去，我告诉你，我们家现在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父亲的声音严厉中透着一股怒气，霁月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倔强使她强忍着不让ta留下，她觉得很是委屈，厨房的母亲也听到了动静，看着两个人对峙的画面，忙出声调和“老公……你没事对女儿发什么火，她哪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对孩子好好讲？”这是霁月第一次见到父亲冲着母亲说这样的话，兰父直接转头就吼道“你别在这里和稀泥，我告诉你，这孩子就是被惯的，这么大的人了，丝毫不懂得体恤大人。反正我告诉你兰霁月，我们家现在没这个钱让你去旅游，我……”兰霁月听不下去了，满腹的委屈，她转身不等父亲话说完，“砰”一声甩上了房门，兰父正欲在教训她没大没小，可刚一站起来，就好像泄了气一样，颓然地坐了回去，不在言语……这一天，霁月只要父亲在哪儿，她就绝不在哪儿，吃饭也是，兰父也是心疼女儿的，所以都是直接盛了饭去房间吃，不然霁月根本就不会来吃饭……晚上，兰父兰母躺在床上“林霖，今天我……唉，我只是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为公司付出了那么多，现在人到中年了，……本来那个位置不用说，肯定是我的了我们也可以有更好的生活，但这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再加上这段时间你也知道，很多企业都在裁员……我每天和人吃饭应酬，但仍觉得心中没底啊……”兰母放下手中的书，看着身旁的男人，岁月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他本来英俊的面容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她知道，自从孩子以前生病，就花光了那时家里所有的积蓄，到如今自己在家做家庭主妇照顾孩子，虽然也很不容易，但他又何尝不是呢…他一个人要扛起一个家啊。想着，林霖身体微微一斜，轻轻地趴在兰城毅的胸口，软声道“老公，我知道你很不容易的……但你今天这样，会伤到孩子的。明天去给孩子道个歉吧？”兰父沉默了许久，他当时不是没看到自己宝贝女儿眼里包着的泪花，但要他一个长辈去认错，这……算了，终归是自己不对“我知道了，老婆今天对不起，我还吼了你。我以后会尽量调整我自己的……”“嗯……”

    霁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循环播放着从小到大和父亲的争吵，和同学的过节。她看到一个小女孩被几个高年级的学姐逼到墙角，看到一个学姐用戒尺顺着小女孩的腿一点一点的上移，看到一个女孩因为参加爵士舞蹈表演，放学被几个学姐围在中间，被推搡着，看到一个即将毕业的女孩，兴高采烈的拿着同学录，可看到上面各种辱骂的话都出自自己的“好姐妹”之手时，眼里隐忍的泪水，看到……霁月躺在床上，身旁的手握成拳，指甲嵌进肉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微张着嘴，想要努力的呼吸，却觉得自己的胸口处闷的可怕……

    这个夜晚，霁月就像被梦魇所困，怎么也无法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