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他快步走到一旁的书架上。
右手轻轻地抚摸上面竹简制作的图册。
冰冷坚硬的竹子触感从指尖传进大脑。
大约花了一分钟吧,他从书架上取下来一册表面覆盖着灰尘的书。
自从黄河决口,把临淄西部绝大部分地区淹了之后,稷下附近的土地,就没人敢买了。
这要是前脚买,后脚被水淹没了,找谁哭去?
因此,记录此地的图册,也沾满了灰尘。
邱汉婴长大嘴巴,扭头,先吸了一口气。
憋着气,脸色涨得通红。
赶紧扭回来,对着逐渐用力一吹,“呼!”
霎时。
尘灰弥漫。
在尘埃飘散中,他转身,用左手拽着竹简边缘,右手握住表面。
轻轻一拉。
竹简展开。
他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时不时地点点头。
大约又花了一分钟。
他满意地拿着这份记录田地面积的图册,端着砚台、握着毛笔,走了回来,把东西放在黑色案几上。
邱汉婴重新跪坐。
把泛黄色的竹简平铺。
用雄健有力的大手握住刚刚放下的毛笔,轻轻蘸墨汁,笑着说道:“阁下,根据查阅,稷下学宫北部尚存耕地四百三十一亩,皆为良田,一年亩产收获,预计为一石半。”
他语气微微一顿,问道:“敢问阁下打算买多少?”
司匡低着头,沉默片刻,问道:“太常丞,一亩地,作价几何?”
“三千两百钱!”邱汉婴笑吟吟的回答。
“还能再便宜一些吗?”
邱汉婴摇了摇头,投来一个充满歉意的苦笑,“抱歉,这已经是最低价了。若不是看在孔郎君的面子上,吾甚至会要三千五百钱。”
“买的多,能否便宜?”
司匡将身子向前倾斜,双手按在地上,用力的压着地面,充满期待之色的双眸炯炯有神,亮度宛若天上群星。
邱汉婴左手放在案几上,轻轻敲打几下,犹豫着。
“咚咚咚……”的沉闷敲击声,在屋内萦绕。
稷下附近的土地好久没人了买了。
算算时间,得三年了吧?
三年里,临淄东部地区的土地,已经涨价了四五百钱。
而临淄西部,稷下北部的那一块土地,却无人问津。
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冤大头,可不能这么容易放过。
邱汉婴眨眨眼,眯着眼睛,伸出三根手指,淡淡地说道:“若是购买量多余三十亩,我可以做主,按照一亩地三千钱的价格,卖与君!”
司匡屏住呼吸,继续询问:“若是买的还多呢?”
“还多?”
邱汉婴眼睛眯得越来越厉害,逐渐成了一条缝。
心里暗道一声:不能再低了,鬼知道这个小子的购买数量。说不准是在试探价格底线!
嗯!
他微微点头,语气强硬,一口咬定,“再多也是这个价了。这是底价!”
“不能商量吗?”
“不能!”
“看在孔兄的面子上呢?”
“抱歉!三千钱,已经是临淄有史以来的最低价了。若不是齐王之位空缺,无人管理,我也不敢这么卖!”
“那好吧。”司匡叹了一口气。
他万般无奈,重新挺直腰板,与邱汉婴目光相接,沉声道:“就按这个价好了!”
这位太常丞抓着毛笔,准备在竹简上划分范围。
笑着点头,“可!”
“且慢!”
“嗯?”邱汉婴扭头,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郎君,还有事吗?”
孔安国面无表情,淡淡地说道:“这个价格,贵了。稷下北部耕地,已经闲置三年了!三年前,价格在三千钱,三年后,怎么会变得更贵?”
邱汉婴不急不慢,呵呵一笑,道:“这是齐王去世之前定的价格。”
把事情推给死人,死无对证。
反正这个价格,不能再低了!
司匡感受着现场火药味,急忙劝道:“孔兄,三千钱可以了,反正有没涨价。”
孔安国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他抬起双手。
慢吞吞的,打开了褡裢。
从中拿出来一块白色的帛书。
捧着,放在案几上,推到邱汉婴面前。
“这是家兄手书,请过目。”
邱汉婴眉头紧蹙,拱手,“敢问是孔氏哪位弟子?”
“武!”
回答短促有力,仅仅一字,却犹如晴天霹雳,直接轰在这位太常丞的心脏上。
邱汉婴脸色惊变,狰狞扭曲,仿佛老鼠碰见狸猫似的,充满了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
瞅了孔安国一眼,又瞪了司匡一眼。
赶紧起身。
颤巍巍的,把帛书捧起来,拿在手上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