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峻道:“臣受殿下垂青,封为首相。可是臣何时有过首相之权?就是殿下一个家臣,都可以对臣颐指气使。若非殿下猜忌老臣,臣又如何能受此窝囊之气!先皇的老臣,殿下要用,却不敢放权;太子旧部,殿下不敢用,又不得不用,更是个个被打压。殿下嫡系下属趾高气扬,把先皇和太子的旧部打压的抬不起头,你却当作没看到,若不是因为猜忌,又是为何?”
赵存忻想起这么多年,确实不遗余力的打压先皇旧部和太子党。可是他没觉得这样有错,本就不是一条心,怎么敢把权力放手给他们。万一他们联合关中太子,失败的还不是自己。
严峻没有理会赵存忻在想什么,继续道:“即便是殿下嫡系,也派系林立。你宠信秦旭,使得他排除异己,弄的人心不附。你厚待武将,使得文官怨声载道。这且不说,只要有人权力过大,你就害怕他会夺权,进而打压。殿下猜忌日重,使得不少心怀叵测之人借机攻伐政敌,朝局如何能稳?朝局都不稳,如何指望他们一心御敌?”
赵存忻冷笑道:“若说猜忌,那个帝王没有过?别的不说,就是楚国,楚皇就不猜忌么?这些年,楚国朝局不也是相互攻伐。可是他们为何越是攻伐,国力却越强?”
严峻道:“楚国不一样。最初楚国本就四分五裂,他们每次朝堂争斗,都是楚皇收拢权力的好机会。所以他们争斗一次,楚皇就收回一分权力。到如今,楚皇基本已经把权力全部收回。”
赵存忻道:“可是朕听说,楚国的权力并没有全部在楚皇手里,而是大部分在长沙王手里。楚皇真的愿意被架空?”
严峻道:“楚皇当然不愿意,没人愿意把自己的权力分出去,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可是长沙王并没有因为手里有了权力就飞扬跋扈,逼迫父亲退位,而是尽力辅佐。而且楚皇父子虽然贪恋权力,却不是只在乎权力之人。他们会把每个臣子放在该放的位置上,让他们做自己擅长的事。他们敢把一国的兵权全部交给一个外人,还是个女人,殿下敢么?”
赵存忻想了想,若是换作自己,应该不敢吧。不管怎样,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安全,兵权又尤为重要,当然不会轻易交给外人,而且还是全国所有的兵力。过了良久,赵存忻才叹了口气,道:“朕的败亡,应该不止一个猜忌。如今败局已定,就算知道了原因又有何用。严相,你有大才,可惜被朕埋没了。朕身边还有些侍卫,你可在他们的护卫下前去关中。只要关中还在,夏就不会灭亡,将来还有回来的机会。”
严峻摇了摇头,叹道:“我是先帝的臣子,殿下尚且不愿重用,还能指望陛下重用?殿下尚且败了,陛下又能坚持得了多久!”
赵存忻无奈的笑了笑,道:“是啊,我这个皇兄,心眼比朕还小,怎么能容得下你。放着截退楚军后路的上策不用,却走攻占太原的下策,柳元帅又如何会把他放在眼里,败亡也是迟早的事。”
严峻跪在大殿正中,摘下管帽,向赵存忻行了跪拜礼,又站起来,整理好官服,道:“殿下,臣先走一步。”说完一头撞在大殿的柱子上,身子扭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