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世人,
名缰利索系嗔贪。
看不破,
红粉如玉,
美人如烟。
叹人生,
蜉蝣一寄沧海间。
且纵乐,
醉罢行歌,
快活似神仙……”
歌声自山间陡峭的崖壁上传来,词意甚是洒脱豪迈,沙哑模糊的嗓音中,却有无尽的萧索之意。
只见羊肠一般的巍巍山道上,慢慢走上来一老一小两个身影。方才的歌声,正是出自老人之口。老人须发皆白,勾肩驼背,手里捧着一个酒葫芦,酒葫芦被团握的光滑油亮,似乎已有不少年头。老人几乎走两步便举起葫芦仰头灌一口酒,只见他面态酡红,似已喝醉,山风吹来,真担心他要被刮下山涧呢!然而老人的步伐似乱却稳,颤颤悠悠,于山风中像极一株枯瘦的孤竹,摇摇晃晃,终不肯倒。老人一走一停,在他前方数丈处,可见一个少年。少年约摸年十七八岁年纪,脸上稚气未脱,眉宇间却已见得男儿英气。衣裳虽是破旧,但身姿挺拔,体态轻盈,浑身上下可见年轻人的朝气。
“师父,从我知事起,便听你唱这首歌。如今我都十八岁了,你还唱着这首歌,你唱的不腻烦,我听的耳朵可要起老茧子了!”
少年脚下不停,嘴上却一个劲儿地嘟囔着,双手更是做出堵住耳朵的手势。显然他已听倦了老人经年不变的歌声。
老人浑不在意,停下脚步,眯起眼睛微笑着,举起葫芦又灌了一口酒。脸上的皱纹像喝饱了水的枯枝,慢慢地舒展了开来。
“青梧啊,你可知道这世间所有的人和事,都被一个字牢牢地束缚着?”
老人不答少年的问题,反而向少年问道。
“所有的人和事?都被一个字束缚住?那是什么?”
被叫作青梧的少年停下脚步,转过头,把手从耳边放下疑惑地问道。
“你想啊青梧,这世间芸芸众生,以及他们的所做所为,不都是为了一个‘利’字吗?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个利字可以道尽人生冷暖,世间百态。人与人之间若无利的冲突,则可睦合友好,诚心共处。倘若一旦触及个人之私利,则亲人生隙,至交反目,更有甚者,刀剑相向,以命相争。青梧,你要记住,人有逐利之性,自古皆然。普天之下,下至贩夫走卒,上达王公贵候,都逃不过一个利字啊!”
山风甚急,老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忙举起葫芦深深灌了一口酒,咳嗽立止。
少年低头陈思不语,半晌方抬头言道:“师父,我觉得这世间的所有人与事,更逃不开的,恐怕是一个‘情’字。”
“哦?为何这所有的人和事逃不开‘情’字呢?”
老人双眼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少年。对于少年不同的见解似乎颇有赞赏之意。
“世人皆有情。人因有情,方才有喜、怒、爱、哀、憎、恨。父母子女,是为亲情。朋友挚交,是为友情。师徒有师徒之情,同门有同门之谊。若人无情,生而不知父母,交而不义朋友,学而不重恩师,连飞禽走兽也不如了。只因飞禽走兽也是有情的,羊羔跪乳,乌鸦反哺,不都说明,动物也是有情的吗?连动物都有情,更何况人呢!”
少年正色说道。
“好!好!好……青梧,想不到你年纪幼小,却能有这般见识,为师甚是欣慰。但你要记住,泱泱繁世,多的是不义之徒,你无伤人之心,人有害你之意。他日你踏足江湖,切记不可轻易交心与人。你乃至情之人,为师不会担心你被名利羁绊,却不得不担心你会被情所困,为情所累啊!你要知道,一个情字,可是世间最厉害的武器呢!”
老人连说三个好字,对少年表示赞赏,却又语重心长地对少年说道。
“情是世间最厉害的武器,情是世间最厉害的武器……”
少年嘴上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一时间想不明白,为何情是世间最厉害的武器。
“叹人生,名缰利索系嗔贪……”
老人沙哑模糊地声音又在山道上响起,少年捂耳朵的手却已经放下了。二人一路向上,山路愈来愈难行,崖壁陡峭,鸟兽罕至,却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草杂生在峭壁的石缝里,生的顽强。这一老一少不知为何,脚下不停反快,似乎要一直到达峰顶才肯停下。
此处已是高峰壑岭,急风呼啸,雾霭重重。一条绝道像是从天外垂下的绳子,抬头望去,绳子的那端隐在云雾里,不知通向何方?二人沿着这绳子一直往上,渐渐地,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重重云雾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老人与少年的身影重新又出现。原来云雾消散,二人已到了峰顶,峰顶却是一片平整之地。说来也是奇怪,山腰怪石嶙峋,陡峭凶险,砺风阵阵,云雾翻涌,仿佛已至绝处。然而穿越绝险的半山腰,竟然还有个如此安稳的好去处,天工造物,当真妙极。
二人上得峰顶,只见四周松苍柏郁,鸟鸣虫啾,竟比山腰更具生气。山峰三面皆是万丈悬崖,只师徒二人攀登的一面,虽也是崎岖险阻,但比起另外三面却要好的多。西面崖边,有一巨石,大如小丘,不知何人如此神力搬运至此,又或是自然的鬼父神工之作。巨石临立崖边,已有一半悬在半空。山风呼啸,巨石隐隐而动,感觉随时会跌入万丈深渊。巨石表面光滑如镜,上面镌刻着三个斗大的字:天外峰。
老人走上前去,以手触摸着巨石上的字体,动容道:“世人多畏艰难,行百里者半九十。古往今来,不知有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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