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重逢

;  “我的腿——是你伤了？那你为什么又几次三番去看我？”九阿哥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什么夺舍重生？什么三百年的距离？不过比起这些惊世骇俗之事，他关注的重点显然另有其事——半晌，他也茫然开口，脑海里也开始浮现九年前那件惨痛至极的遇刺事件——那真是一次附骨噬心的痛苦历程，此刻想来他仍是心有余悸——

    “你知道吗？因为你的一次次前去探视，对着我时也不再满身是刺，皇阿玛又将你指给了我，一直以来我甚至觉得那次受伤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

    男人的语气中满是自嘲和无助毫不掩饰，微一迟疑，关璎也压下心底的酸涩黯然低道：“那一次是我误会了你，所以出手太重，你现在便是恨我也是应该。”

    “恨你？你知不知道在今天见到你之前我就一直在心里怨你恨你？可是在恨你之余，我却更想见你——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一个三尺男儿堂堂皇阿哥为一个女子迷了心窍，皇阿玛一次又一次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成器没出息，额娘现在都懒得骂我了——还有不知道多少人一直在看我的笑话——”有些僵硬地勾了勾嘴角，九阿哥的语气也充满嘲讽和凄凉：“我每天装作什么也不在意的样子，却不知道在此之前我要给自己做多少心理安慰。我忙着将我的生意做到全国各地，就是希望有大量的银子、人手去找你——落玉斋、千樱坊、云归楼——我只盼着哪一天你能看到我的思念我的痴心，突然心软就回到我身边了——”

    九阿哥的语气没有带什么深情厚意，反而是麻木中带了些许自嘲，他的脸上也一片平静，唯一出色的只有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漆黑如墨，牢牢锁住了自己——想到这双眼中以前望着自己时总是溢满温柔或醉人的笑意，关璎突然有些不敢直视这双眼睛了，心里莫名开始思念这个男人以前的眼神——

    面对关璎的逃避，九阿哥便知她对自己有情，心里微微一松，他直接伸手扳正对方避开的脸，继续面沉如水定定望着对方的眼睛，什么话也不说，但是他们两个人都知道，他这是在跟她要一个答案——或者说是一句承诺更正确。

    九阿哥这样不悲不喜的神情和不言不语固执坚定的样子果然比任何质问控诉更有效，他的“不逼迫”“不强求”也让关璎说不出任何掩饰辩解的话，再望进他幽深的眼底，感觉到里面隐隐的死寂灰心和疲惫，关璎的心底终于有了些动容，敛目沉吟片刻，她也缓缓低道：“我不会回京城，那里是你的家，你有贤妻美妾儿女双全，我在那里却什么也不是——”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胸口突然而起的怒火，九阿哥终究忍不住低吼道：“你是爷的侧福晋，是爷用爵位换来的侧福晋——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侧福晋的位份，爷给皇阿玛上了多少道折子？又被他骂了多少回？你现在却说你什么也不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爷唯一放在心底的人，你却还不准备回去？还是说对你来说嫡妻那个名份就真的那么重要？”

    见眼前的关璎彻底怔住，九阿哥也继续吼道：“还有，别跟爷提什么贤妻美妾，爷现在就告诉你，除了刘氏怀胎那一回意外，阿哥府所有人都知道她们这几年根本就是在守活寡。刘氏侧福晋之名也是皇阿玛因为恼了我要给你这个失踪的人请封，故意封了刘氏——”末了九阿哥又缓了语气望着眼前的关璎诱哄道：“玉儿，你在意我有其他女人，就说明你心里有我，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你还在纠结什么？难道那些顾虑真的比我们在一起还重要？我们已经浪费了七年的时间，我们还要这么互相折磨下去吗？还有弘章他们，你就一直让他们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听九阿哥提到三个儿子，关璎彻底无语了——沉吟间她也突然幽幽开口：“我不回京城，你却可以留下——”似乎，从见面伊始，自己就没想过跟眼前这人断绝关系——罢了，既然割舍不下，就这么着吧，若是一直因为这个时代并不存在的道德规范压抑自己的本心，这也不利于自己的修行——

    微微一愣，九阿哥终究也松了口气，半晌苦笑一声低道：“栋鄂氏——她因为当年连生两胎，身体大为损伤，本该需要好生调养，可是却被内宅的糟心事拖累，身体越发弱了——”一再告诉自己是栋鄂氏自己立不住，不能压服一个宫女出身的妾室，是刘氏浅薄无知仗着生了龙凤胎终日生事让她无法安心养病——可是九阿哥却心知肚明，如果自己愿意护她，栋鄂氏的身体应该不会虚弱到今日这般！

    知道眼前的九阿哥想说什么，微微一怔，关璎也开始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坦白心声：“不管栋鄂氏如何，我曾经给人做妾却是事实，胤禟，对不起，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堂堂正正面对京城那些熟悉的认识的人——特别是你的妻子，因为她会时刻提醒我自己竟也做了自己曾经最为不耻的那些玩意——至少我现在无法坦然面对她。胤禟，我会这么说，也不是想逼你做什么让人不耻的事，你若真是那等对元配嫡妻也狠心绝情之人，我才会怕你，无法面对你。胤禟，以前是我一直在逃避现实，连你也想避开，可是自从今天见到你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并不想离开你。虽然现在我还无法想到什么两全齐美的办法，可是我答应你，我不会再想着与你分开了——只是也请你不要逼我回京城面对你的妻子，就让我自欺欺人给自己保留一点骄傲！”隐隐觉得自己不应该被感情蒙蔽，这一刻关璎却更不愿辜负眼前这个男人——罢了，无论以后要付出什么代价，她认了！

    关璎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每一个字都敲在九阿哥的心上，之前她愤怒的控诉已经告诉了自己，在她心底，给人做妾是多么卑贱的一件事，自己怎么忍心再逼她？而且，逼紧了她，万一她又在自己面前失踪怎么办？所以，自己绝不能逼她，不能强求——九阿哥终究低叹一声再次妥协：“玉儿，我答应你，只是请你也别再骗我了！”

    似有所感对方的不安，又想到自己曾经发过誓会陪他一辈子最终却失言了，有些心虚的关璎直接过去抱住身边的人温柔低道：“胤禟，对不起，以后我会在这边等着你，不会再离开，我想我正好缺一个压寨相公——或是王夫，想必你家老头子也是非常乐意的……”其实要不要自立建国，关璎还真没有拿定主意！

    从关璎的语气中知道这已经是她的底线，想着她已经为了自己放下她固有的骄傲，九阿哥心底隐藏许久的郁气也慢慢散去，幽幽叹道：“总算你没有再说出那些让我想要掐死你的话来——”

    早知道这男人心里定然窝了许多火，见他有些消气的迹象，关璎也连忙趁热打铁赔着笑道：“爷既愿意留下来，我保证哪怕将来我真做了女王，这一辈子也只有爷一个王夫——”

    满足于关璎的主动挽留，九阿哥也懒得计较她那些“一个王夫”的话，突然欺身上前有些粗暴地吻住身边的女子：“爷不管你是山大王还是女王，这七年之久，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你欠下的债却必定要还回来——爷满意了，才会留下来陪你！”与将这个女人抱在怀里相比，借尸还魂什么的都不重要！

    感觉到这一吻中炙热的情感，关璎最后的心防也一溃而散：“以后我是别人的女王——却只做爷一个人的玉儿——爷别怪我了，可好？”嗅到男人熟悉的气息，关璎才发现她虽然喜欢战场，却仍是贪恋这个男人的温柔宠爱——既然这么贪心，她也该相应舍弃些东西——

    于是重逢的第一天，关璎第一次主动取悦身边的男人，以自己的吻在他身上留遍痕迹……

    “不管你曾经是谁，来自哪里——我只知道，你答应我了，你会是我一个人的玉儿——玉儿，是你要我留下的，这一辈子，再也没有人能将你我分开，便是你自己也不行！”心醉神迷之际，九阿哥也不忘拥着怀中的人继续“警告”她！

    回应他的是关璎柔顺的轻吻，她隐约知道，也许有一天自己真的会离不开这个男人，可能会后悔——可是，想到刚才男人眼角的湿润，她突然就不想再逃了！

    人生在世，总难两全，为了他，自己愿意迈出那一步，和这个时代妥协，哪怕终将一生背负为妾的耻辱，哪怕终会留下一世心结——哪怕会留下千古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