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譞跪地拱手道。
“为谁披麻?为谁戴孝?”
“臣为楚云披麻!为陛下戴孝!”
“放肆!”孝安帝着怒地拍着桌子道,“顾文譞,你别以为朕宠信你,你就敢为所欲为,楚云犹在,朕亦无恙,你怎敢如此大不敬,你可知你此举罪在欺君,罪在不赦?”
“欺君?国将不国,君又焉在?”顾文譞面不改色地道。
“好你个顾文譞,你今天最好能给朕说出个所以然来,不然朕就就全了你的披麻戴孝,要了你的命,让你算是提前为自己戴孝了”孝安帝拂袖而坐。
顾文譞也不害怕,而是义正言辞直入主题地说“敢问陛下,因何要杀萧王”
“其罪在谋反,当杀”
顾文譞轻轻一笑道“且不说萧王之罪属实否?臣就问陛下一句,萧王若死,其子于燕地起兵欲为父报仇,陛下当如何?”
“自然派人平乱”
“何人可去平乱?”顾文譞步步紧逼地问道。
孝安帝这下低头不语。
“陛下不说,臣也知道。论资历,论名望,想来自是崔度。”
“不错,崔庆也同朕说过,即刻杀了萧王,然后再命崔度去平乱”
“那陛下为何不依他之意,杀萧王,用崔度呢?”顾文譞明知故问道。
孝安帝瞪了一眼顾文譞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朕一心罢黜崔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又怎想肯再用崔家之人,因此犹豫不决”
“是啊,陛下,陛下若真如崔庆所言杀萧王,用崔度,则无疑是使崔家幸南宫亡,如此又何异于饮鸩止渴呢?”
“此话怎讲?”孝安帝不解地问道。
“陛下啊”顾文譞做出一副苦口婆心的面孔道,“陛下若真杀了萧王,命崔度镇压南宫宗枫,那么且不说万一崔度不能镇压南宫宗枫之乱,楚云内乱不止。就说崔度能成功攻下燕地,那么试问到时候崔度会甘心将燕地交还朝廷,由朝廷派人治理,还是恃功自傲,趁机统理燕地”
“自然是趁机要求统理燕地”孝安帝答到。
“崔度定燕地之乱,其功劳大不大”顾文譞又问道
“大,自然是大,你又何必多此一问?”孝安帝不耐烦地道,这顾文譞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好,臣再问陛下,以崔度平燕地功劳之大,那么到时候如果他以燕地初定,治乱未得,而请将燕地交由他统理,那时节,有崔度领兵据守燕地在前,崔庆等于朝廷应援在后,陛下能不将燕地交由崔度统理?”
孝安帝闻言,此时已经坐不住,恍然大悟地站了起来,背着手不安地在殿内踱步,沉思不语。好个崔庆,难怪非劝他除了萧王,原来打的这主意。如此一来,到时候萧王是除了,可崔家又坐大了,则此事于他有何利呢?到时候自己背上了杀害骨肉的罪名不说还拿不回燕地之权反而成全了崔度,崔庆兄弟果然心思狡诈,还好顾文譞提醒了自己,不然自己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于是从心里更信任顾文譞了。
顾文譞见孝安帝沉思之状,便知孝安帝已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于是趁热打铁继续言道:“崔度如今为西南镇守大将,燕地又处东南,若真让他统理燕地,则自此南方一带皆为崔度管辖,楚云半壁江山已落崔家手中啊,再说崔庆又在朝中,试问陛下如果他们兄弟二人里应外合,崔度在南为乱,崔庆在北响应,则陛下何以平乱?则楚云必亡啊,陛下!则臣今日披麻戴孝是为不晚矣,不然,若真到国破君亡之日,则陛下欲有臣为君戴孝,其可得乎?”
“顾卿良苦用心,朕已经明白了,爱卿快快请起”孝安帝说着便要去扶顾文譞,可顾文譞并不起来,反而跪着叩了个头道:“陛下,萧王有无反心,纵未得论。可是崔庆兄弟有无反心,不止是臣,就连那三尺童儿也知啊,如今陛下若杀萧王,岂不是杀一未必谋反之人而助必谋反之人吗?如此,则臣虽下愚,犹知其不可也,何况陛下之明哲乎?再者,说一句大不敬万死的话,萧王南宫凝与陛下同为太祖之后,建和帝之骨肉,其若反,纵成,而楚云不改姓,先王宗庙犹可存。而崔氏兄弟反,若成,则楚云改朝换代国不在,先王宗庙毁于一旦。因此,陛下,万万不可杀萧王,戮同姓之亲而全异姓之谋啊!”
孝安帝经由顾文譞的一番言论点拨已经晓得厉害,于是扶起顾文譞道:“爱卿的意思,朕明白了,朕即刻放了萧王”
“陛下英明”顾文譞道。
“只是,就算如你所言,萧王未必有谋反之心,可是经此一事,只怕…”孝安帝对着顾文譞欲言又止。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陛下是怕萧王因此事与您生出嫌隙,而心怀怨愤对吧”顾文譞说出孝安帝的顾虑。孝安帝闻言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陛下,臣往日便对陛下说过,萧王为人老而慈,忠而贤,此非妄言,如今他虽蒙冤,可是臣敢断言,他绝无谋反之心,也不会心怀怨愤。而南宫宗枫,为人至孝,也是为救其父才出此下策,萧王父子实无反心啊,陛下若不信,请看此信”说着,顾文譞便从怀中取出一封血书,呈于孝安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