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官府若想收拾二十来号人,随便扣个罪名易如反掌。”
墨离不屑道:“我们与凉州刺史又没什么过节,他何需如此。”
“你两次都没给人好脸色,今日更是连面都不见,换做你是凉州刺史,心里可会痛快?”
“就因为心里不痛快便草菅人命?”
“萧将军,我要提醒你,江湖之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官府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清廉,这处宅子既是因你的关系置办,你早就应该想到免不了与官府有所牵连,若要清省,直接在荒山野林扎营,保管谁也不会来巴结送礼。”
墨离定定地看着他,一会儿才道:“苏大人,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吗?我看你平时对谁都还算和气,怎么跟我说话就半分温度也没有了。”
苏秦也不含糊,直接回道:“这还用得着问吗?凉州刺史的事,萧将军还是掂量掂量为好,过几日他要设宴请你吃饭,个中厉害,苏某就不多嘴了。”说罢,也不等墨离回答,扭头出了书房。
墨离傻愣愣的坐了半天,她究竟何年何月何日,为了哪一桩事得罪了苏秦?难道是因为簌簌?这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事,簌簌选择她,自有簌簌的道理,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怀簌簌呢。想到此,墨离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京都.抚远将军府
武帝端坐在书桌前,旁边立着刘聪。董卓恭恭敬敬地跪在下首,一言不发。君臣二人就这么一坐一跪,僵持了许久,武帝缓缓道:“爱卿可知道朕的来意?”
“臣不知,请皇上示下。”
武帝从袖筒中掏出一封信笺交给刘聪,“看过你便知道了。”
董卓接过信笺,看到落笔是萧墨离的时候,他约莫已经猜到了。墨离的信写的很简短,但语气很沉重,句句都是恳求,恳求武帝能看在董卓年事已高的份上;能看在董卓当年不计得失对她倾力相授,誓死力保的份上;能看在他忠心耿耿戎马半生的份上,给他一条生路。董卓一把捏住信笺,傻孩子啊,你这样袒护我,根本于事无补,只会让武帝更加决绝,他早已不是北疆草原上的那个宣政了。
“你可知罪?”武帝冷冷地问道。
“臣不知,请皇上示下。”
武帝冷笑了几声,接着道:“董卓,朕看在淑妃的面上留你三分薄面,你别不识好歹。”
董卓也笑了,他同岭南王确有往来,不过真正牵扯到利益关系的,也就是萧墨离当日要他查察岭南地区的兵力部署和粮草情况,那时候夫人急需岭南的药石接济,否则必死无疑,他料定萧墨离不会只叫他一人查察岭南的情况,便给了岭南王一个顺水人情。“臣自问无愧于皇上,皇上若要治臣的罪,臣领命,但求皇上不要迁怒臣的家人。”
“刘聪,赐酒。”
“是。”刘聪端起事先准备好的酒壶酒杯,走到董卓面前,“将军请。”
董卓接过酒杯,眼前忽然浮现出墨离的样子,坚韧顽强的样子、淘气撒娇的样子、镇定从容的样子、热血拼杀的样子……他曾经一直都嫉妒萧统域,他怎么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后来,他不嫉妒了,因为他发现墨离对父亲很冷淡。他将墨离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毫无保留的传授她战场上的本事,墨离实在太出色了,不但完全掌握了他所教所授,更是在战法战术上大大超越了他,他觉得墨离就是他的女儿,没错,墨离是他的女儿。那时候他好生得意,逢人便说,墨离是她最最得意的门生,像女儿一样。武帝对他的敌意,怕就是在那时候落下的。
“怎么?还要帮忙?”武帝问。
“臣已是将死之人,皇上可否给个明示,臣自认与岭南王并无过分的往来,想必皇上也是知情的。”
“朕想留你三分薄面,看样子你是不打算领情了。”
董卓端着酒杯,看着武帝,三分薄面?人之将死,谁还在乎薄面?
武帝的神色更是清冷,看着董卓,像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道:“在朝为官,别的不怕,最怕搞不清身份,站不对位置。”
董卓的身形晃了一晃,武帝只怕早就对他心存芥蒂,这次他给岭南王的这个顺水人情,现在看来倒像是给武帝的顺水人情。看了看酒杯,再不犹豫,仰头一饮而尽,“墨离……若是问起……”
“此事不劳将军费心,皇上自有安排。”刘聪接话道。
一炷香的功夫,董卓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腹中绞痛,喘着气跌坐到地上,他笑着看向武帝,有气无力地问道:“臣……还有一事不明。”
“说。”
“当日萧老太爷暴毙……皇上可知道缘由吗?”
“大胆董卓,死到临头竟敢口出狂言。”刘聪怒斥道。
武帝坐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董卓艰难的喘着气,嘴角滴落的鲜血已将衣领染红,“望……皇上仁德治世……不枉……跟随皇上的……忠臣良将。”说罢,一头栽倒下去,顷刻便咽了气。
武帝长长的吁了口气,董卓啊,原来你知道自己非死不可的理由。你活着,只能是佞臣,你唯有一死,朕才能封你一个忠臣的名号,也不枉,你对墨离的一番提携教导。
“刘聪,董卿的后事你留下来督办。”
“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