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

    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注：摘自《春夜宴从弟桃李园序》唐李白

    拜月宫位于整个无方皇城的东线中心位置，因宫中有一天然形成的弯月形温泉而得名。无方皇城里现今住着宏王朝的第三位皇帝，武帝-宣政。拜月宫是武帝赐给他的淑妃-萧墨离的。

    萧墨离便是青孜投入凡间的转世。

    说起来，萧姓也是宏朝的贵族大姓，除了皇姓-宣以外，与骆、滕、檀、善并称为五大世家。只是萧家为宏王朝建国四处征战，折损了不少男丁，太祖立国之后，虽屡有重赏，但整个家族的元气已损，再难与其它四大世家相提并论，到了萧墨离这一代，整个萧家竟是没有一个男丁，真正是造化弄人。

    萧墨离的娘亲陈氏是萧统域的第五房妾室，长相只能算得上清秀，性子倒是温婉，娶她原不是萧统域的本意，萧统域娶陈氏严格说来，算是意外。除了陈氏，萧府的另几房妻妾都长得很有风月，胸是胸、腰是腰，脸蛋也是一个比一个塞桃花。进门好几年陈氏都没有生养，后来据说是萧统域酒醉，陈氏扶他回房，他将陈氏误认作小妾李氏欢好了一番，才有了萧墨离。

    不过萧墨离很争气，虽排行第九，长得却是集众家之所长，但凡姐姐妹妹有的优点她身上都有，就是性子寡淡了些。随着墨离慢慢长大，陈氏的日子也慢慢好起来，尤其是老太爷将墨离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后，陈氏的日子可谓拨云见日、柳暗花明。

    好几年前漠北的惊蛰之战，萧墨离一战成名，陈氏的日子从那时开始“平步青云”，随着萧墨离一个接一个的战功，陈氏在萧府的地位，其他妻妾已难望其项背。正御元年，萧统域被武帝封为镇北王，领亲王衔；萧墨离被破格封为镇北大都督，正二品武官衔。

    温婉的陈氏从起初的沾沾自喜，到后来的洋洋得意，到再后来的惶惶不安，最后思虑成疾。墨离带给她太多太多的意外，太多太多的不可思议，随着一个个尊荣接踵而至，萧统域甚至休了原配夫人，将陈氏扶正。陈氏再难承受墨离带给她的震撼，在坐上萧夫人的宝座后不到一个月便撒手人寰。陈氏的亡故，成了墨离的一个心病。

    武帝要娶萧墨离，文官们很是吵吵闹闹了一阵子，虽然最后胳膊扭不过大腿，但在封号上武帝与大臣们很是有过一番激烈讨论。所有跟随过萧墨离平定北疆的武将都认为“妃”这个封号不够尊贵，配不上他们的战神，萧墨离战功彪炳，最少也得封个贵妃。文官们却是众口一词的反对，萧墨离是女子中的异类，做了很多男儿都做不成的事，光披甲上阵就够言官们口诛笔伐的了，更何况之前武帝已经封她为二品武官，她登堂入室与他们一同参与朝政，他们觉得封萧墨离为妃都是她高攀了。

    武帝最后封萧墨离为淑妃，四妃之首，算是折中的方案。

    在无方皇城一住十几年，朝堂上各种明争暗斗、后宫中各种争风吃醋，为的不是权，就是益，墨离打心里怀念身在北疆，策马狂奔的日子；那些意气风发，无惧生死的日子；那些浴血奋战、没日没夜的日子……

    无方皇城虽然金碧辉煌，墨离却觉得像一座牢笼，将她的人，将她的灵魂无情的囚禁了起来。

    说萧墨离得宠，似乎说不通。武帝从未在拜月宫留宿过；每逢有好闻的香料、好吃的贡品，都没有她的份；春秋二季的花月宴，各宫娘娘都会参加，她却不受邀请；各宫娘娘每年岁末都被恩准在自己的宫里摆家宴，邀请双亲手足团圆，她除外；拜月宫里的装饰摆设是皇宫里最简单的；墨离所穿的衣裳是后宫中最朴素的；拜月宫的宫女太监也是后宫中人数最少的……

    说萧墨离不得宠，似乎也说不通。唯有她无需日日向太后、皇后定省请安；唯有她可以自由出入武帝的校练馆；唯有她可以在无方皇城的北侧马场策马狂奔；唯有她的鞋子是织锦轩特制；唯有她在无方皇城中以“我”自称……

    萧墨离入宫前，有些扑朔迷离；入宫后，仍是扑朔迷离，就连武帝对她的态度，也很是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