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我憋着笑在旁边一边吃饼,一边听他们侃大山。倒是方群不服气了起来:“要论长相,我们家将军也是威风凛凛,不输侯爷。”
赵大胆看方群就像是大哥看弟弟一般,笑着调侃一句:“方小将是在哪位将军帐下做事?夸下如此海口?”
“哼,方才许姑姑说明日情况不定,叫我不要说明,我方才一直未曾言明。明日不光是北川侯要来此地,我家将军也将跟随来此。届时你们大可看看我家将军的风采,看看什么叫匈奴闻之色变见之胆寒的宣威将军!”
“宣威将军?你家将军不会就是唐家军少帅唐戬?”
方群瞬间得意了起来,头恨不得仰到天上:“不错,正是我家将军!宣威将军的威名,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家将军生得威风凛凛,乃武神下凡!明日你们可算有眼福了!”
“哎哟,许大人之前怎么不说明啊?这,咱们村里就剩这么点白面腊肉,怎么招待啊!”赵大胆蹭一下站了起来,抱着碗急得团团转。
我扶着额头颇有点好笑地望着方群洋洋得意地与旁人炫耀自己家将军如何打得匈奴败退八百里:“方小将,如此藏不住事情,明日倘若见了云忠,我可要叫他罚你!”
方群倒是并不怕我,朝我眨巴眨巴眼睛讨饶:“姑姑饶命吧!小将可是憋不下去了!再说了万一明日将军当真来了,他们可不反而吓到?您就允了小将,把事儿说了吧!”
我笑着摇摇头:“你又不服我管教,我一个妇道人家难不成还能军法治你?明日问起来,我可叫小将军来训你。”说罢,我用下巴指了指那边都已经急得仿佛热锅蚂蚁的赵大胆,“之前不说明白便是顾及着不要吓到村中百姓。眼下赵大哥这晚怕是都要睡不好了。”
方群跟我陪了会笑脸,没忍住又去人堆中间吹嘘唐云忠去了。
我笑了笑,在旁边继续跟袁豺蹲在一块吃饭,火光明灭之间,方群大约是讲起了唐云忠如何破敌的事情,眼光明亮神态畅快,那恣意的气概举手投足淋漓尽致。
我咬了一口饼子,转身轻轻拍了拍袁豺的肩膀:“袁大哥,我知千姓堂为民除害。然而依照许某愚见看来,若只是斩杀蛇头,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非救治根本之道。纵使杀了江樵,也必有人取而代之。若当真为百姓着想,比起快意恩仇,更应当从田地赋税等制度徐徐改善。”
“杀江樵乃是一时之快,而非一劳永逸,真正亟待解决的问题还在这碗中和这地里。望袁大哥多多思忖在下所言。”
袁豺沉默片刻后对我拱手低头:“袁某记下了。”
天上挂着一轮弯弯的月牙,不知是不是这边塞村落之中鲜有灯火,那兽牙似的弯月似乎比起京中更加明亮而清晰,奶白中透着昏黄的黯淡光晕,那兽牙的锋芒尖锐处勾在几缕墨蓝色的流云的边缘:“多好的一弯月亮啊,也不知阿莲在京中,能否也看到这弯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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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和那日遇到的小姑娘凑活一晚上,眼下那小女孩家中母亲和弟妹均已安葬,赵大胆的媳妇拿自己孩子的衣服给她改了一件小衣服,勉强总算得了可以穿的衣服。
晚上这门总在吱呀作响,我睡得极其不安稳,一只手拍着小姑娘一边昏沉地半梦半醒着。不自觉地就等到天亮了,我坐起身,只见娘的背影沐浴在晨曦微光之中,在灶台前忙碌着。
“总算醒了啊,小懒猪?”娘没有回头,语调里透着轻快。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般娇气?听了噪音睡不着,床不软和睡不着,东西不新鲜吃不下,东西不清爽干净吃不下,这床被子还是我特地去镇里那家铺子给你做的,眼下总算舒服了吧?可别再跟我哼哼唧唧说睡不着了。”
娘声音里带着笑意,一边忙着一边调侃我,“你说说你,真是富贵身子投了穷人家,生下来就破讲究的!前几日你外婆还和我说呢,说你有福气,看做派生来就是个公侯小姐的命。你说说你,怎么生到我这穷苦妇人家里了?”
我坐起来,看着娘亲忙碌的背影,听着她三分嗔怪三分嬉笑的声音,一种格外怀念的情绪涌上心头:“生到娘亲家里,娘亲不喜欢?”
“娘亲可喜欢了!娘亲是可惜我家乖乖生在我们家就享不了福咯。”
“谁说的我生来享不了福了?”我顺着娘亲的背影走过去,“什么叫富贵命,难道天下只有那些王公贵族才有喜怒哀乐的权力吗?难道我生在普通人家,我便生来就应该分不清这日子苦还是甜吗?挑剔好坏几时也成了特权了?”
“阿梨这是什么话?普通人家有什么可讲究的呢?”
“娘,普通人家不是不讲究,是没办法多讲究。绸缎柔软,麻布粗糙,鲜肉多汁,腊肉干涩,冬日里怕冷,夏日里畏炎,这不都是人本能所选吗?世间哪里来的所谓富贵命,这话不是说有些人生来便该享福,有些人生来便该吃苦吗?”
“阿梨可是觉得不对。”
“当然不对,没人生来就该吃苦的!”
娘笑了起来,她转过头,在恍惚的光影中我难将她看真切:“万望阿梨不要忘记今日所言,勿辜负这北地三郡百姓。”
我眯起眼,感觉怀里暖和和的,迷迷糊糊低头看过去,就看到小娃娃靠在我怀里,睡得正香。屋外格外安静,忽而飞过几只鸟,扑扇翅膀的声音自漏风的门外传来。不一会我听到了一个急匆匆的脚步,紧接着是方群洪亮的呼喊声:“姑姑!可醒了?方才报信的已经到了,北川侯和宣威将军,别驾从事大人等会儿就到了!”
我做起身,打了个哈切,迷迷糊糊地还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个好梦:“我知道了,方小将稍等片刻,容我整理下仪容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