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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君子温润如玉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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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照客栈海清阁。

    奢华宽阔的房间里,歌舞已罢,三夏皇子各自端坐,继续谈天说地。琴柳脸色平静,一言不发,静静听着秦峥与赵单在立宁关以东的问题上争论不休,双方时而爆发激烈的争吵,时而又是阴狠的诋毁。

    玉苏微笑着做和事佬,在秦峥与赵单之间不失时机地开口,每每都能在使二人在爆发的边缘冷静下来。这种事玉苏这些日子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从来不会失误,无他,唯手熟尔。

    “哼!穷作口舌之争!汝可有胆一战!”再一次被激怒的秦峥直身拍案,对微笑自若的赵单怒目而视。

    “若是贵朝郑国侯与曹国侯兄弟俱在,我罡夏或许还要退避三舍,”赵单脸色丝毫不慌,笑意盈盈,“只是如今,郑国侯与曹国侯,安在哉?”

    “你!”秦峥脸色通红,一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郑国侯即程节飞,为天夏在“天罡两夏二十年战争”后阶段的名将,在六年前的立宁关之战中大败罡夏,扬名天下。程节飞后因罪,在三年前被贬为民;曹国侯即程节书,程节飞之兄,为天夏发动“天罡两夏二十年战争”的谋臣之首,天夏皇帝秦植的股肱之臣。程节飞后因星历元年的“开必大地动”获罪,被贬离朝廷中枢。

    “两位皇子,皆是百姓之仁主,君主之近臣。各自奉君命,和平于天下,今又言战,是为何故?”见秦峥情绪激动,玉苏面色如常,冷静注视两位皇子,缓缓道,“是两国未受雪灾乎?”

    秦峥深呼吸闭目,不再说话。

    赵单也微笑着不再说话。

    星历元年冬天的大雪,对林珏来说,可能只是一场美好快乐的时光。对繁华的岐巍来说,雪灾的影响似乎也很小,但若你将视线投向岐巍城中低矮破烂的房屋、城外大雪覆盖的村庄,你才会心情沉重地发现,其间冻死者,不可胜数。

    罡夏土地狭小,户不过百万,被夹在申、天两夏之间,久历战乱,又逢雪灾,国内冻死者早过数万,此时已无力再战。

    天夏虽土数倍于罡夏,然攻伐频频,丧师失地,劳役屡行,百姓苦不堪扰。星历元年的开必地动,已是让国内初现动荡,而年末雪灾,更是雪上加霜。天夏地广,赈灾不及,冻死者枕藉于道,更甚有人言,此天夏亡国之象也。

    见两人不再说话,房间里气氛有些尴尬,玉苏笑笑,道:“二位不必如此剑拔弩张,天下受乱久已,今日我等为百姓而来,所论为百姓安乐,岂可再言兵事?国事自有贤臣相论,你我皆为皇子,亦同龄,我等除却国事,亦有可谈。”

    秦峥认同地点头,忽然他低头转动着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提议道:“岐巍乃我天夏大城,既然不论政事,不如我们入城游玩,换换心情如何?”

    如今身在岐巍之中,守备必是精良,又有玉公主率护卫在侧,安全可以保证。

    玉苏并不知道玉公主的安排,只是沉吟片刻,就缓缓点了头。

    赵单眉头微皱,不过他想到自己身在天夏,秦峥必定不敢让他有意外,便也点头同意了下来。

    玉苏与赵单都同意了,琴柳自然也不会反对,于是拍掌唤来侍人,将游玩的事情安排下去,然后四人先后离开海清阁,前往各自的房间休息等待。

    片刻后,笔架阁里。

    “老师!”

    环水道中央的几席上,满眼都是开心的琴柳与自己朝思暮想的老师见过礼后,便在玉公主惊讶的目光里,直接卧到了玉公主的膝上。

    玉公主微笑着抚摸自己最疼爱徒弟的脑袋,声音里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宠溺:“好徒儿,这一年,生活可好?”

    “没有老师,一点都不好。”眯着眼睛享受玉公主的温柔摸头,琴柳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把头埋在玉公主浑圆的膝上,俏脸微红,声音糯糯的。

    琴柳在玉公主身边生活了三年时光,在她十四年的记忆里,除了父王母后,玉公主就是陪伴她最久的人。而琴柳今年不仅一直在岐巍,而且还不能回家和父王母后团聚,心里的思念已是比那琪燕湖里的湖水都要多了。平常和克莱顿林珏在一起,虽然也快乐,但终究无法与父母老师的宠爱相比,所以此时见到玉公主,琴柳才会不顾羞涩,一反常态,直接往玉公主身上扑。

    玉公主对自己这个徒弟也是疼爱的紧,一年不见,她何尝不想念。见着琴柳径直往自己身上扑,她自然知道这孩子的感受,便也轻轻说着些话,缓解她们心里的思念。

    而就在这久别重逢的师徒俩说话间,在琴柳看不见的地方,恰好蹲在竹林一侧水道边玩“竹叶载杯”的林珏看到这个场景,眼睛都看直了。特别在听到琴柳那软软糯糯的一声过后,他整个人都沸腾了。

    “扑通。”

    看呆的林珏手里的茶杯一不小心脱手落入水道。

    “老师,还有谁在?”玉公主在侧,琴柳并不担心安危,更不担心有人能瞒过玉公主进入笔架阁。只是她已近一年未见过心心念念的玉公主,此时相见,心中眷念万分,故只是抬起臻首望去,身子却依然贴着玉公主的娇躯,没有分开。

    “是你的朋友,林珏。”玉公主感到有些好笑,玉手轻拍琴柳的脑袋,提醒琴柳注意仪表。

    琴柳眼神顿时惊慌起来,连忙双手撑直身子坐好,整理衣裳,抿着唇板着脸,而后仔细看去。

    “琴柳我来啦。”果不其然,身着碧绿华贵衣裳的林珏从竹林边探出脑袋来。

    “……”尴尬间,琴柳不知为何就忽然想起她和林珏第一次见面的一天,她背着昏迷的林珏,林珏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琴柳玉手攥着自己天蓝色手感柔顺的袖口,眼睛透过清澈见底的水流看着河道底上雕刻的精美画作,彻底麻了。

    玉公主好笑地看看林珏,又看看琴柳,微笑不语。

    ……

    与此同时,岐巍城东,一辆孤零零的普通马车停留在中明道的一家酒楼外,马车的窗户门帘紧闭,外面坐着一位眯着眼睛观察四周的马车夫。

    “嗯?”

    人来人往间,马车夫忽然向后仰上身,然后身上猛然有强悍内力升腾,使周围不知缘由的路人惊慌逃散。

    这时忽然有人靠在马车上,声音带着某个中年男性独特的浪荡气:“好久不见,清秋。”

    马车夫的内力骤然狂暴,额上印记大亮,周围灵气则迅速涌入他的身体。他面无表情,向声音的来源伸出了青光璀璨的双手。

    空气中杀气几近凝结成冰。

    “好久不见,克莱顿。”

    女人平静中竭力压抑着颤抖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马车夫身上的内力气息骤然消失。

    布置朴素的马车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逼仄,不仅容得下两人相对而坐,还可在侧摆放一方小桌。

    虽是客人,克莱顿却主动为碧海清秋沏了一杯茶,轻轻推向对方,眼睛直直盯着茶杯里微微跃动的茶水,闭着嘴没有开口的意思。

    身着白色丝绸衣裳,容貌不俗的碧海清秋透过脸上的白色面纱注视着老老实实的克莱顿,放在桌下交握的手紧了又紧。

    时间渐渐流逝,马车依旧停靠在路旁,马车夫坐在马车上,眯着眼,似乎在打瞌睡。

    克莱顿没数自己倒了多少杯茶,所以当他摇着空荡荡的茶壶时,脸上不免有些尴尬。

    碧海清秋眯着眼,看着克莱顿。

    “我去添水。”克莱顿起身,提着茶壶准备逃。

    “然后离开这里,对吗?”碧海清秋幽幽出声。

    克莱顿身体一僵,然后他回身坐下。

    又是沉默。

    “你……”克莱顿挠头。

    “叫我的名字。”碧海清秋轻声道,语气坚定。

    “……清秋。”克莱顿略微沉默,而后轻声道。

    听见克莱顿叫了自己的名字,碧海清秋眼睛微微亮起,她柔柔一笑,轻声道:“我知道,你是来替玉公主说话,让我绕开岐巍的。”

    “玉公主那里,有三位皇子。她不知道这辆术家车驾里的人是谁,不是怀疑你要出手对付三位皇子。”克莱顿挠了挠头。

    “意思是你,是背着玉公主来见我的?”碧海清秋温柔注视着克莱顿,笑意盈盈。

    克莱顿没有说话。

    碧海清秋忽然前倾,以一种极其具有压迫力的姿势注视克莱顿,她伸出戴有华贵饰物的玉手,挑起克莱顿的下巴,美目中满是眷念,“克莱顿,你……想我吗?”

    克莱顿被迫与碧海清秋对视,依旧没有说话。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后退。

    “想。”

    或许是出于心中的愧疚了,克莱顿轻声开口了。

    无论如何,他开口了,轻轻地说出了碧海清秋最想听到的答案。

    ……

    思照客栈外,玉苏、秦峥、赵单三人互相行礼见过,等待琴柳下楼。

    思照客栈外的街道上,许多看似普普通通的布衣百姓全都楞在了原地,连自己手里的事都忘了干,一个二个全都一脸懵逼地看着思照客栈前大大咧咧站立着的三位皇子。

    “谁!是谁!是谁出的馊主意!”思照客栈门前不远处的一处酒楼窗前,急忙布置好防务的林歆满头大汗,看着思照客栈门外这三位面带富贵、衣着不凡的皇子,欲哭无泪。

    侠以武犯禁,这是修炼者历来的大问题。

    岐巍很少有修炼者犯事,那是因为有碧原晴空在!可是现在碧原晴空不在天都岛,你们三个皇子现在出来,是真不怕那些铤而走险的江湖凶徒吗?

    你们是真不怕死啊!

    虽然深知三夏皇子不能决定停战盟约的内容,但林歆也知道,一旦这三人要是有一个出了意外,那这停战盟约铁定告吹。

    天夏民风彪悍,又与罡夏交战久已,民间仇恨很大。要是这些豪杰脑子一热来个刺杀,就算不成功,他林歆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秦峥不仅不调禁军入城戍卫,还不许林歆调卫律清扫道路,说是这样不方便与民同乐。

    见鬼了嘞!皇子殿下您就不怕和百姓打成一片吗?

    林歆看清楚了,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心道幸好这三位皇子还是知道低调的,没有大张旗鼓让仆从前面举旗后面伺候。

    不过据他目测,秦峥三夏皇子身侧也只有十来名气息沉稳目光如电的修炼者护卫,且都没佩刀。

    是真不怕死啊!

    林歆再次在心中叹息,头疼不已。

    就在林歆低头叹息的同时,他没注意到,就在他这间酒楼的门口,有一名携带木盒的布衣男子表情木讷,进入了酒楼。

    “一会儿你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知道啦,我肯定一句话都不说。”

    “我没让你不说话,是不要乱说。下面都是皇子,你虽是林家子弟,但还是一个庶民,人微言轻的。”

    “琴柳你在关心我诶。”

    “老师把你交给我了,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

    思照客栈的楼梯上,琴柳与林珏一边下楼,一边交谈。

    琴柳瞪了一眼林珏,不知怎么又想到先前那一幕,于是警告道:“还有你在笔架阁看到的一切,千万不能说。”

    “琴柳你好好看哦。”林珏嘿嘿笑着,不过看到琴柳逐渐危险的眼神后,又连忙举起双手,装得怯怯的,“我一定不乱说话。”

    “唉,祖国母亲。”琴柳扶额叹息,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老师让她把林珏带着。

    “诶诶?什么母亲?”林珏好奇追问。

    琴柳顿觉无语。

    “琴柳,我发现你变了诶。”见琴柳不说话,林珏注视着琴柳美好的侧脸,忽然这样说道。

    “哪里变了?”琴柳漫不经心地问。

    “我感觉琴柳……更有人情味了。”林珏挠挠头,一边措辞一边道,“最开始的琴柳,对我很冷淡,生人勿进的样子。相处过一段时间、成为朋友后,虽然好了很多,还会和我交换礼物,但还是感觉你离我好远好远。”

    “但就在刚刚,就在现在,琴柳和我聊天……就感觉我们好近好近。”林珏苦恼着脸组织语言。

    以前好远好远,现在好近好近……

    琴柳认真看着一脸苦苦思索的林珏,心中忽然一动,似乎是明白了林珏的意思。

    这小屁孩……不会是喜欢我吧?

    回想起林珏和自己做过的一切事情,比如林珏看着自己就笑得很开心,比如林珏为自己每天送上好吃的冻糕,比如林珏每天都坚持和自己一起修炼学习。

    琴柳不禁愈加笃定自己的猜测。

    只是……一两个月的相处,林珏怎么就会喜欢上自己呢?

    而且最可怕的是,如果林珏真的喜欢上了自己,那岂不是说,林珏也会变得和之前那些喜欢她的男孩一样?

    琴柳想到了刚才的秦峥,超讨厌。难道林珏也会变得像秦峥那样吗?

    超恐怖的啊!祖国母亲,林珏可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千万别变成秦峥那样的傻子啊!

    琴柳在心里默默祈求着仁慈的祖国母亲。

    聪慧的琴柳心思百转,呆呆的林珏还没组织好语言,楼梯却先一步下到底了。

    “琴柳公主。”一直紧盯着楼梯口的秦峥眼前一亮,上前微笑行礼。

    赵单礼貌性地行了一礼。

    “琴柳来了,嗯?你身边这位是?”玉苏微笑看向林珏。

    “我在腾岐学院的朋友,老师叫来看看。”琴柳一一回礼,在不经意间就搬出了玉公主。

    人都有几个朋友,林珏作为琴柳朋友的身份自然不算太高,但一个被玉公主所看重的腾岐学院的学生,这就不得不让人重视了。几人立刻知道林珏不是凡人,看向林珏的眼神里都不禁多了几分郑重。

    这也算是琴柳的一个小聪明。

    只有秦峥微眯眼盯着林珏。

    “学生林珏,见过诸位皇子。”林珏标准行礼,面不改色。

    从这里就能看出,碧原晴空对林珏的教导很成功,礼仪动作非常到位,连从小被教导礼仪的三夏皇子都挑不出毛病。

    秦峥不咸不淡地道:“你是谁家子弟?”

    “学生是上原郡林家子弟。”林珏从容回答。

    上原郡林姓,还是本朝子弟,虽然是琴柳朋友,不过应该可以先笼络一下。

    秦峥当即对林珏微笑道:“原来是林家才俊,本宫乃我朝四皇子秦峥,幸会。”

    “罡夏二皇子赵单,幸会。”赵单上下打量林珏,心里已经记下了。

    “申夏三皇子玉苏,幸会。”玉苏对林珏微笑点头,声音温和,“能被姑姑召见,林公子修为不凡啊。你既与琴柳是朋友,平日里可要勤加修炼。”

    秦峥轻哼一声,道:“若是早知琴柳公主就在腾岐,本宫也一定早早赶到的。”

    “也不知道琴柳公主隐瞒行踪,是为了躲谁。”一旁的赵单不失时机地嘲讽。

    还未等秦峥冷笑回击,林珏确实一脸真诚地对玉苏道:“我到学院以后,每天都和琴柳一起修炼的。”

    每、每天?

    秦峥震惊望向一脸真诚的林珏。

    “这不用说。”琴柳连忙扯了扯林珏衣袖,示意他闭嘴。

    林珏很听琴柳的话,点点头不再说话。

    玉苏饶有趣味地看看林珏,又看看琴柳,不知道再想什么。

    “四位,这里的醋味儿太大了,酸得本宫鼻子痒,本宫先走一步咯。”赵单拱手哈哈一笑,率先带着自己的护卫离开了思照客栈。

    秦峥脸色难看,还没等他说什么,玉苏就微笑着对琴柳道:“我们也走吧。”

    琴柳戴上面纱与林珏跟上。

    秦峥一人在最后,他死死盯着林珏,挥手召来一人,冷冷道:“回来之后,我要这小子的所有消息!给我查。”

    “是!”侍卫接令迅速离开。

    然后秦峥脸色难看地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低声道:“我帮了你,你也要帮我。”

    没过几秒,秦峥像是听见了什么似的,忽然咬牙道:“那我们再做一次交易!”

    这时感受到不舒服目光的林珏回头看看脸色难看的秦峥,眨巴眨巴大眼睛,想了想,他扯了扯琴柳的袖子。

    然后在秦峥瞪大了眼睛的难以置信中,琴柳微微向林珏一边偏头,似乎在说什么。

    嫉妒,嫉妒使秦峥面目全非。

    “怎么了?”

    落后于津津有味观赏四周小贩叫卖景色的玉苏一个身位,琴柳看向左手边的林珏,好看的蓝色眼睛里透露出疑惑。

    “我好像也闻到醋味了。”林珏摸摸自己的鼻子,嘿嘿笑道。

    “无聊。”琴柳撇撇嘴。

    此时,林歆所在的酒楼,表情木讷的布衣男子提着木盒进了酒楼,在小二的热情招呼下来到预订的三楼单独包间。

    小二退去后,布衣木讷男子关上门锁好,在桌上大开木盒,兵器的寒光溢出木盒。

    木讷男子用充满老茧的大手一一抚摸兵器,而后迅速选中握定一柄长剑。

    “锵!”

    木讷男子抽剑点地,用剑在空中对着天花板画了个圈,随后屋顶一块圆形木板掉落,竟是直接被他用剑划开了。

    木讷男子无声接住木板放下,而后放回长剑,提起木盒在桌上一蹬,整个人就跃入屋顶阁层之中。

    这里上为瓦片,下为木板,左右多是木柱,满是灰尘蛛网,一片漆黑,木讷男子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燃,照亮前路,而后选定方向前行。

    这条道上的房屋为了美观,其高度及房屋构造基本一致,故木讷男子能够在其中顺畅穿行,而他所前进的方向,正好和玉苏等人前进的方向一致。

    中光北道上,秦峥还是跟了上来。

    五人在街道上边走边闲聊,左右十数位便服侍卫气息沉稳,锐利的眼神四处扫视。

    走在最前方的是玉苏、琴柳、林珏,赵单、秦峥二人落后于玉苏三人。

    虽然秦峥是天夏皇子,理应走在前面介绍,但一则他其实对岐巍也不了解,二则他心里满是对林珏的愤怒,一时都忘记在琴柳左右刷好感了。

    街道上人声鼎沸,路边商品琳琅满目,玉苏不时会在一家小贩前停留,好奇观看小贩售卖的物品,随同的仆人就会在一旁简单讲解。林珏果然听了琴柳的话,一路上和琴柳一起闭口不言,而赵单悠闲跟着众人,偶尔和玉苏交谈几句,但凡玉苏问过的物件,他都会出手买下一些。大家都是一副出玩其乐融融的模样,只有最后面的秦峥一脸的闷闷不乐。

    路过的百姓都看得出玉苏几人穿着不凡,加之身周还有十几位便衣侍卫眼神沉静,隐隐呈护卫队形跟着前进,一看就知道玉苏几人是哪家的公子哥。要说岐巍不愧为大城,百姓大都见过世面,见到公子哥般的玉苏一行人,没有少见多怪地好奇围观打量,但也没有害怕逃离,甚至还会有些穿着不错的年轻公子姑娘上前行礼搭话。

    玉苏虽贵为皇子,但并不恃位傲物,无论是面对路边的商贩还是年轻的公子姑娘,待人接物,他总是会微笑回礼。加之相貌英俊温润,声音好听礼仪动作标准,使周围的人都像是如浴春风。

    似乎是想和一直保持安静的林珏说话,玉苏转过身来,微笑问林珏道,“林公子可用过膳?”

    林珏当然没吃午饭,本来是和克莱顿一起去笔架阁吃饭的,结果玉公主坐在那里也不叫人吃饭,林珏也就没好意思问。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李青煌吃了饭没有。

    不想这些有的没的,林珏总感觉不能在玉苏面前说自己没吃饭,于是平静答道:“吃过了。”

    “那玩得可开心?”玉苏微笑道,“琴柳在学院承蒙照顾,本宫作为琴柳兄长,还未谢过林公子,不知公子可有喜欢的物件?”

    礼物?哼哼,已经有人送过啦!

    林珏微笑道:“多谢殿下,学生喜欢的东西,琴柳已经送过了。”

    琴柳瞪大了眼睛,震惊的目光自面纱后清晰地投向林珏。

    玉苏送你东西你提我干嘛!

    “哦?”玉苏看着林珏略带挑衅的目光,怎么可能不知道林珏炫耀的意图,不过他只觉得好笑,故作好奇道,“琴柳很少送人礼物,林公子可要珍惜哦。”

    “我送过父王母后礼物,老师和玉苏殿下我也送过。”琴柳无奈解释。

    哦?有戏?

    玉苏脸上笑意更浓。

    跟在后面的秦峥忽然慢下脚步,又转动起蓝宝石戒指来,脸色露出一丝冷笑。

    玉苏微笑着还要说话,突然他气息一凝,猛然抬头,眼中光芒大盛,全身内力轰然炸开!

    然后周围的十数位侍卫才齐齐震惊望向玉苏头顶的酒楼二楼,那里,有一名布衣男子握刀跃出窗口,身上内力疯狂涌动,刀上杀意强盛,直指玉苏!

    电光火石间,在布衣男子向一脸平静的玉苏斩去的寒芒中,十数位侍卫内力涌动,身形变换,目眦尽裂,口中爆发怒吼:“刺客!”

    ……

    时间回到三个时辰前,岐巍南院东道的李府宅邸大门紧闭。

    堂内,徐淡钥端坐主位,身着绣竹叶暗纹的玄色衣袍,头戴布冠,腰佩皮质腰带,两鬓斑白,健康红润的脸上神色平静。

    车夫坐在徐淡钥一旁,穿着一身短打,两臂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头上绑有一段不长的布条,衬得车夫更加有市井汉子的草根气息,但那张憨厚老实脸上,眼里的沉稳却是普通汉子难有的。

    在他们面前跪坐着五个中年布衣男子,前面摆放着一个大木盒。

    徐淡钥看向车夫,道:“这五位就是老夫带来的杀手,皆是辉部掌剑,名号月壹至伍,皆是内武大宗师,擅刺杀。”

    车夫打量五人,点点头,道:“是武夫就好。”

    徐淡钥指了指地上的木盒,对五人道:“这里有一张法器弓,力透三层玄甲不衰。到时,你们四人伺机而攻,一人持弓隐秘,若是我等力有不逮,需雷霆出手。”

    “遵!”五人齐齐行礼。

    徐淡钥起身来到五人面前,拿起木盒交给最前面的月壹,和蔼道:“此去凶险,汝等需抱必死之决心。”

    月壹接过木盒,声音沉稳:“我以我血书神话!”

    “我以我血书神话!”余下的四人同时道。

    “除却侍卫和玉公主外,三位皇子有什么能力吗?”月壹五人离去后,车夫看向徐淡钥。

    徐淡钥笑笑,道:“据说秦峥练的内武,不足一谈;赵单是普通人,无需担心;申夏皇家世有印灵传承,玉苏应有印灵。”

    “修炼如何?”车夫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年已及冠而声名不显,”徐淡钥微笑着捋胡须,道,“不足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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