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烧得噼里啪啦的炭火,记忆倒转回一个月前……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叶答应一袭青衣款款而来,立在大殿中央对着皇后行了一个大礼。
皇后神色淡淡地叫了起身,转而说道:“你入宫这么久了,本宫都没见过你,只好今日请你过来,和宫里的姐妹一聚。”她端着茶盏,茶盖轻拂过茶烟,“荣贵妃病重难以起身,端妃一向身子都是不好,除了她们两个,宫中姐妹今日都在,你一一见礼吧。”
“皇上知道我性子冷淡,不爱走动,所以便免了各宫行礼,还望各位姐姐见谅。”叶答应挺直了背脊,目视前方,灼冷的视线落在皇后脸上,一片宁静肃穆。
“皇上虽然体恤,可皇后娘娘乃是六宫之主,你岂可迟迟不来拜见。”祺嫔早就得了皇后示意,今日必定是要给叶答应一个下马威的,闻言立刻出口指责。
叶答应眼尾轻轻一挑,言语间便带上了几分尖锐的讽刺:“若是心中真正尊敬,未必要日日拜见吧。”一句话,堵得祺嫔下不来台,叶答应又紧跟着说,“何况,这满殿里坐着的人,谁知有哪个是口是心非的呢?”
叶答应的话,就像是扯开了众人的一道遮羞布,一棒子打死了那些虚与委蛇的奉承和讨好,首当其冲的就是齐妃,她近来越发地讨好皇后了,只为能够牢牢握住三阿哥,可她心里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这会儿听叶答应这般说,顿时心虚得不行。
用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齐妃冷声开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六宫之中,谁不真心拜服皇后娘娘?”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齐妃一眼。
齐妃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却不知道,她的心虚早已被皇后看穿。
叶答应本也没想仅用只言片语就乍出谁来,却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这么蠢,上赶着跳坑,不由地有些好笑,反刺齐妃道:“真心这种话是口中随便说说就算数的吗?”
“你!”齐妃面上一臊,指着叶答应语无伦次,“皇后娘娘,您看、您看叶答应……”她气得手指发抖,瞪着叶答应,“你实在是太嚣张了,这样和从前被废的莞嫔有什么区别?”她堂堂妃位,居然被一个小小答应如此讽刺。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沈眉庄晃神了一瞬,手上动作一顿,茶盖清脆地磕在茶杯上,敬妃抬头看了一眼齐妃,眼中神色莫名,祺嫔头皮一紧,不自然地撇开了头。
齐妃犹在滔滔不绝:“你不过区区答应,居然就这般目中无人,便是贵妃娘娘盛宠之时,也从未有过这般蛮横,向来对着皇后娘娘都是恭恭敬敬,你倒好……”
此言一出,殿内的气氛越发凝滞起来。
敏嫔几乎是瞬间便寒毛直立,护着肚子满身戒备,瞳孔应激地缩成一团,贞嫔也是脸色难看得厉害,忙借着喝茶掩饰了下去,玉贵人悄悄地抬头看向皇后,而后又看向敏嫔,眼中满是心疼。
皇后微微沉下了脸,但心里却隐隐有些许不安。
这股不安到底从何而来,皇后也不得而知,失了安康,安陵容一蹶不振,意志消沉,整日躲在未央宫里睹物思人,短短一个月不到,人就瘦了一圈,可越是这样,越是让皇后觉得她在隐忍,只怕以后反扑报复。
还不够啊。
皇后轻抚着尾指的护甲,眼中一片阴狠肃杀。
齐妃歇了口气,祺嫔又紧跟着开口,叶答应懒得再听下去,快刀斩乱麻地随意行了个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娘娘若没有别的事情,今日就算臣妾拜见过了,臣妾先行告退。”说罢,便自顾自地跪安了。
齐妃自是气得不行,反倒是皇后,全程没有说话,等到叶答应走了,她才慢悠悠地开口斥了齐妃一句:“她没有做错,你气恼什么?”
“这六宫之中,从没有这样桀骜不驯的人哪!”齐妃犹气不过,恨不得立刻将叶答应打入冷宫。
“从今以后就有了。”皇后冷然说了一句,“今天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起身告退,皇后独留下了齐妃。
“皇后娘娘,从前莞嫔恃宠而骄也算情有可原,如今有资格嚣张跋扈的也该是荣贵妃,这叶答应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个身份抵减至极的女奴,竟然也敢在皇后娘娘面前耀武扬威的。”齐妃愤愤不平地开口。
皇后歪坐在榻上,冷笑着说:“她以前是低贱女奴,可是如今却是皇上最宠爱的人,他日若生下皇子,母凭子贵,要凌驾在你与本宫头上也是可想而知的事。”
“就凭她,也能生下皇子?”齐妃嗤之以鼻。
“凭她今日的恩宠,有皇子是迟早的事,你看敏嫔就是了。”皇后轻描淡写地激起了齐妃的危机感,“年纪那么小,承宠不过一年就有孕了,仗着这个孩子,皇上连她间接害死安康的事情都原谅了,叶答应如今被皇上放在心尖上,要真有了孩子,三阿哥可又要多一个强劲的对手。”
齐妃顿时紧张了起来,眼神开始不住地闪躲起来。
“上回你用桂圆红花汤意图谋害承乾宫婉贵人的事,还记得吗?”皇后慢悠悠地说起陈年往事,齐妃顿时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