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哲跟着李恩从乾清宫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也知道皇帝对他的奏章有些不满意,但好歹算是过关了,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准备回去再敲打敲打李承荫。
两人在乾清宫门外分开,一人去了司礼监拟朱批用印,一人则回了内阁筹划调兵及粮草事务。
回到内阁坐定,家里的小厮上了茶水,轻啜两口,又闭目养神了片刻,这才招来一名中书舍人,准备起草调兵和粮草的文件。
方从哲二十三岁中进士,如今已五十多岁,虽身子骨还硬朗,但长久的独相的生涯,让他也有些力不从心。
起初,少了其他阁臣的聒噪,皇帝又不上朝,方从哲权柄一时无限,自己也很享受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欲望,但时间久了,皇帝、六部、地方,所有事都压在自己身上,精力却也达不到了,多次请奏陛下增添阁臣,但万历都不置可否。
方从哲知道万历皇帝是在跟文官们置气,但自己夹在中间却两头不讨好,文官们认为自己一手遮天、蒙蔽圣听,而自己的票拟却也越来越不合圣上的心意。
而且最近这几年,朝堂上的事务也越来越多。去岁虎蹲兔刚大举犯边,今岁伊始那辽东奴酋便自立为汗,没几日,虎蹲兔一部又来寇边,山东巡抚报辖内多地发生旱情,河南、湖广的桃花汛眼看着也要到了,各地还屡有小规模的饥民叛乱发生,这大明真是到了多事之秋。
哎,难啊!
方从哲叹了一口长气,揉了揉眼睛,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此次寇边上了。
按照以往的规律,这种小规模的寇边,最多半月便会退了,边军和鞑子的默契,方从哲自然也知道,可不知这次是怎么了,都二十余日了,那些鞑子还在延庆一带活动,莫非真的有意南下京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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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从哲摸不着头脑,李承荫更是压力山大,皇帝的申饬刚看完,永宁那边又送来战报,说鞑子又往延庆那边去了。
延庆是京师的西北门户,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坐等敌退的策略看来是泡汤了,李承荫只得召集众将商议,这次势必要出兵了。
而卢飏此时也有些烦躁,粮食不够了,今日刚刚杀了一匹马,虽然他不在乎这三十两银子,但有人在乎啊。
一整天了,卢满仓便在他耳朵边不停念叨,说什么饿有什么可怕的,忍忍就过去,三十两银子就是三十石粮食,一个人敞开肚皮吃,能吃十年呢。
所有人都不开心,但总有一些人还是开心的,那些被解救的百姓,这些日子便很开心,没有粮食吃,那就吃肉吧,明代版的何不食肉糜,让他们好好过了一会儿嘴瘾。
蒸、煮、涮、烤,各种吃**换着来,似乎将这辈子的肉都吃了,一个个吃的嘴上都起了泡,争相出去挖野菜好败败火。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日,卢飏又有了新的烦恼,那些鞑子人头开始腐烂了,尽管如今天还很寒,但没有石灰硝制防止腐烂,人头还是有变坏的迹象,无奈只得撒点珍贵的食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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