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录像当中,一阵血雾溅出,然后电梯里面那个西装革履的壮汉,直通通地往后一靠,倚着墙壁,缓缓地坐倒下来,再无动作。
这个位于电梯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清晰地拍下了电梯内外,两个有着不同命运的人的面孔。
有了监控录像,就是有了铁证如山,完全没有狡辩的余地——唯一开脱的方法,就是伪造病历,伪造出一份精神病史,然后打通每一个环节,就能轻而易举大摇大摆地走出法院……这也正是为什么,在亲自与姬霄交谈之前,孙大树对他这么个人,很是不屑。
但是,亲眼看着一个人被折磨几天却一声不吭,一道惨叫声都不发出来,多少是会让人有所改观的。
有如此气节,如此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真的会是自己揣测的那种十恶不赦的混球么?孙大树开始有些动摇了。
这样的人,主动要求重新看一次庭审时的卷宗资料,是为了什么呢,是处于何种心态呢?他实在很想知道。
是杀人后的愧疚?还是为了坚定自己悔改的心?
出乎意料的是,看完监控录像之后,长桌另一头沉默不语的那人,终于说出了视频开始播放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说……依你看来,我和屏幕上面的那个凶手……长得像么?”那人缓缓问道,从那副平静至极的面孔上,丝毫看不出他此时心底的喜怒哀乐。
这是什么意思?孙大树愣住了。
“有点……像?”他试探性地问道。
然而心底里面,他可不是这么想的:
何止像啊大哥?你和视频里面那张脸,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好吗?这凶手不是你,难道还是你失散多年的孪生双胞胎兄弟不成?
敢做就要敢当,之前看你一副很是愧疚的样子,莫非全是演出来的么!他心底有些不忿地想道,默默等待着姬霄的下文。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姬霄突然……笑了起来。
在阴冷而又昏暗的地窖深处,他用沙哑的嗓子,放声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有什么可笑的?”孙大树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拍了拍桌子,接连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说着,姬霄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不过,要是和你说的话,你恐怕会把这都当成疯言疯语吧。”
“……这录像当然很重要,很严肃,它帮我确认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确认了自己并没有疯,而是整个世界,不记得那消失的两个月了。
准确来说,经过好一阵震惊之后,姬霄才接受了自己回到了过去的这个事实。
而且似乎,既定的事实,已经被他改变。
于万里还没有死!老爹也还没死!
这笑,是确认自己并无大碍,开心的笑;这笑,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爽朗的笑;这笑,是亲朋好友依旧健在,欣慰的笑。
所以说,这笑声里面蕴含的感情,实在是很复杂——复杂到姬霄根本不想开口向外人解释的地步。
“我再确认一次……我和视频上面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对吧?”他脸上依旧挂着一丝微笑,轻声确认道。
孙大树满心尽是不解,简直到了想要回去医务室检查刚才自己带来的药物到底有没有过期的地步。
这是疯的更彻底了?他在心底腹诽道。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可他还是只能点了点头,不知道姬霄对此提问,到底是存何居心。
不过很快,姬霄就简单地向他解释清楚了,毕竟要是不让这精神病院里的安保队长意识到自己的决心,今后想要借他这条路子办些事情,威胁起来,也会多上不少麻烦。
“虽然我不会解释其中的细节,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无论你看到了什么,我在这个视频上,只看到了我的未来。”
那是什么?孙大树用眼神问道。
“……那就是,即便知道某些事情是错的,即便知道前方道路是错的,也要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的决心,”说着,他发出一道不带丝毫愧疚的轻笑声,“不过,这种想法可能会被所有人鄙夷就是了。”
听到这里,孙大树的瞳孔不可觉察地缩了缩,咽了一口唾沫。
“……我要走的是一条复仇之路,无关对错,只是因为私人恩怨罢了——对方要是不死,我良心不好受。”他很是诚挚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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