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进去后立即向黄台吉下跪行礼,而后被安排落座与巴达礼身边,黄台吉虽然并不十分信任这些汉臣,但对于伪明的事,黄台吉觉得这些汉臣比他们理解的更透彻,是以便将福王的事儿说与这些汉臣听。
“大汗,此事必有蹊跷,请大汗三思而行。”范文程听完了事情大概,只沉吟了片刻后便直言道。
“哦?有何蹊跷,请范先生直言相告。”黄台吉看起来十分尊敬范文程,甚至称其为先生。
范文程今年虽然才三十八岁,但却已经为努尔哈赤、黄台吉父子听用了将近十八年,范文程虽然文凭并不高只是个秀才,但其祖上却出了位鼎鼎大名的爱国英雄北宋名相范仲淹。
与其他人不同,范文程是主动判出大明,为后金人办事的,努尔哈赤当年很信任他,但自从黄台吉继位大汗后,对他就变得有些若即若离。
虽然重要的战事,黄台吉还会听从他的意见,但黄台吉似乎对他汉人的身份很是不信任,即便黄台吉以为将这份忌惮压的很深沉,范文程还是能感觉到。
“微臣不敢,近来伪明朝廷动作频频,伪帝崇祯大举清缴贪腐,他们的朝廷如今并不缺银子,再加上那些晋商去年传来的重要军情,微臣认为,那伪明天子这是在请君入瓮!”范文程沉声道。
即便主子不十分信任他,但范文程仍旧设身处地的为后金出谋划策,在大明,他只是个落魄的秀才,但在后金,他却可以享有贵族般的生活,虽然仅限于在汉人中。
“你这人说话说明白点,什么是请君入瓮?”心情烦闷的豪格似乎没听明白范文程的意思,不满的问道。
阿济格放下手里的碗,颇为赏识的看了一眼豪格,因为他刚才也没听太明白。
“贝勒爷,微臣认为这是伪明天子的计谋,近两年来,伪明天子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微臣的理解,这个伪帝倘若不是个疯子的话,很可能就是个野心极大的霸主。”
不知道崇祯皇帝听到两千里之外的判臣夸自己该如何想,反正听了范文程的话,几个汉人武将都皱起了眉头。
不是疯子,就是天才,黄台吉也皱起了眉头,倘若真是个天才,那么七年前为什么没有显露出来?
黄台吉瞅了一眼范文程,并不敢十分相信他说的话。
“主子,奴才觉得范大人之言有些不妥,伪帝倘若是个霸主的话,这七八年来为何连关都不敢出?依奴才看,在主子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计谋都是幌子!”孙之獬拱着手笑道。
孙之獬虽然才投靠了后金没多久,但却在所有投降后金的人中独树一帜,因为他是第一个主动剃了发的。
此时他的脑门光秃秃的,只有后脑勺留了一撮头发,倘若不是还留着大明传统的山羊胡的话,孙之獬看起来更像个古怪的满洲人。
“你说的在理,我也认为伪明皇帝是个纸糊的,摆摆架子肯定行,但真上了战场,怎么可能是我满洲铁骑的对手!”阿济格看孙之獬十分的顺眼,他觉得这个汉臣才像样子。
不像那个范文程,简直就是个不懂军事的酸儒。
“宁爱卿觉得呢?”黄台吉又看向宁完我,汉人的所有官员中,黄台吉最看重的其一是范文程,其二就是宁完我。
宁完我与黄台吉差不多年纪,都已经四十多岁了,看起来格外稳重。
“回禀大汗,臣认为范大人说的有理。”宁完我沉声道。
这让黄台吉心中疑惑,宁完我与范文程向来不合,这事儿他是知道的,宁完我认为范文程不过是个秀才,根本不配身居高位,他本人是庶吉士,就连孙之獬也是进士出身,是以二人私底下经常互相拆台。
“伪明皇帝最近的动作确实很奇怪,但那伪帝既然已经重开了厂卫,肯定不会不知道关内各藩王的动作,如今那伪帝一直没有派兵镇压,这就很说明问题了。”宁完我见黄台吉不言,知道是在等着他解释,就继续道。
“你依宁爱卿之间,本汗应该如何应对呢?”黄台吉又问道。
“回禀大汗,将计就计!不论如何,关内的藩王倘若作乱,那伪帝肯定早晚要派兵镇压,待伪明朝廷大乱之时,便是大汗出兵之日。”宁完我斩钉截铁的道。
他其实有句话没说,倘若伪明乱作一团,您仍旧无法攻入关内的话,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远的不说,就是蒙古诸部那些墙头草们,他们向来以强者为尊,连续两次进攻不利,已经令这些人胡思乱想了。
“禀大汗,那些弗朗机人的大炮已经交付,正好可用于攻城了。”汉军武将鲍承先道。
“哦?有多少门?”黄台吉脸上带着喜色的道。
不论是满洲八旗还是蒙古人,都极为擅长野战,对攻城和守城都有些短板,尤其是面对汉人时。
汉人的边镇不仅有火铳,还有大将军炮、弗朗机炮,以及更恐怖的红夷大炮,黄台吉的父汗努尔哈赤就是被红夷大炮击伤,很快便死去了。
这几年黄台吉在稳固了自己的汗位后,一直在想办法联络想买些红夷大炮,这事儿一直是汉人武将在负责。
“禀大汗,有十六门,都试过炮了,没问题。”鲍承先谄媚道。
“好!真是太好了!”黄台吉难掩心中的兴奋。
以前攻打大明边镇,很多时候都是黄台吉命人去贿赂大明的边镇将领,在某个关隘处佯装不敌,或者干脆集中兵力猛攻,再加上边军兵力不足、军备废弛、欠饷严重,一般情况下抵抗也不那么顽强,后金付出些代价总能从漫长的边境线突入。
但近两年来,边军似乎打了鸡血般,不仅全部将领都拒绝了他的贿赂,长城上的边军士兵也比先前多了不少。
黄台吉一直为此发愁,如今好了,他们也有红夷大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