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未闻。
那麻衣少年闻言羞愧难当,因为教自己练剑之人便是姓古今,名绝,虽然那人说自己的师傅另有其人,他只是代为收徒,可少年心中一直将其视为自己的师傅。
今日因为自己练剑不勤,让师傅被外人取笑,少年自责不已。
听那汉子又哼道:“便只如此就想拿我磨剑,你这师傅到底懂不懂剑?”言语中尽是讥笑之意。
闻声,少年猛地抬头,长发后扬,露出半张白净的面皮,少年双目怒视,伸出右臂,以身为剑,左手持右臂,不似持剑,更似抓着一杆长枪,然后一臂劈出。
那汉子不让不避,庭前无事发生。
池中,一朵莲花应势折枝,落入水中。
千姓汉子笑道:“这一剑,剑气无敌,有点样子了。”
少年悟得第一剑,一剑,剑气无敌。
少年转身,已经七窍流血,池边众人纷纷让开。少年走到池中,左手捞起那朵莲花便往观外走去,与赵牧灵擦肩时颤着声音小声说道:“多谢…指路!”
年轻道姑从腰间香囊里取出一个半灰半白的小瓶,倒出来三粒粟米大小的药丸交给那个魁梧的男子,两人各自吞下,又撬开王门的牙齿,往他口中放了一粒。
年轻道姑向庭前一拜,诚然道:“多谢前辈恩赐,代谢前辈饶恕王门的性命。”
千姓汉子道:“未曾出手,何谈饶他性命。”
道姑又是一拜道:“前辈不出手便已经是饶他一命。”
汉子一笑,道:“尹关令是你师祖?”
道姑再一拜道:“正是家师,此次前来,家师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见那人久久没有说话,道姑便又拜了两拜说道:“前辈若无要事,晚辈这便走了。”
正欲起身,又听闻那汉子道:“你师傅倒真知我心,知道我不打女人便把你派了来,还这么多礼,他倒真是教的好徒儿。”
年轻道姑一拜又道:“师傅说了,见了前辈需得这般有礼,前辈一见我是女子,就不会和我计较,如今看来,前辈和师傅真是心心相印。”
千姓汉子一声冷笑,道:“哼,心心相印倒不至于,不过他能在此陪我一百年,时时切磋倒不寂寞。今日,你可以离去。”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池边众人俱是满头大汗,紧捏气门,随着年轻道姑一次次朝着那个汉子伏拜,随着抱着王门的那个男子伏拜间,已经晕厥的王门面门上也呈现出阵阵痛苦神色。
年轻道姑拜了三拜,其后众人也拜了三拜,各人才走出了观外。
可怜那薛羽现下还尚自躺在地上人事不省。赵牧灵不知为什么刚才自己突然一拳打出,观中之事接二连三,变故频出,也不知该从何问起,这时看着那个千姓汉子更又觉得陌生三分,再一看这一丈观小小的天地当真是容不下这个汉子。
在这一阵呼吸之间,赵牧灵四肢渐渐恢复了六七分力气,捡起地上一个断成两截,散发着幽光的东西,两截合起来长三四寸,触手生温,不知是何人丢弃。
“我这小小的道观是不是很热闹?”汉子双目紧闭立在檐下。
赵牧灵慢慢走过去,这才发现天地殿另一扇破了个大洞处的门板前,门槛上堆着十几个颜色各异,华美异常的小袋子,都是鼓鼓囊囊,其中一个金线穿织、明珠点缀,和地上躺着的少年所穿的服饰相得益彰,看来其他的应该就是那道姑为首十二人的无疑了。
赵牧灵道:“这样的热闹,是真的热闹吗?我只是觉得他们吵闹。那个…炎姑娘她让我来看看你。”
千姓汉子答道:“看过了就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让她不用担心。”说完,汉子转身背对过去。
赵牧灵只得一拜向着观外退去,走到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身边,赵牧灵正准备说话便听见身后男人的声音:“你把他弄出去吧!胆子这么小还敢进来!”
赵牧灵便把薛羽扛在肩上,心想着:“身上穿这么多膈人的东西真的舒服吗?”晕去的少年身重如山,赵牧灵体力尚未恢复,摇摇晃晃走出了观外。
一出观外,一个身着素衣的老头儿便急切的叫着便跑了过来:“哎哟,不是都告诉你让你不要乱跑了吗,我的小宝儿哟。”
赵牧灵赶紧放下身上的少年,那个老头儿将薛羽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地上的少年抱在怀里,对赵牧灵说道:“在下薛車子,多谢道…多谢公子救了我这不成器的小徒儿,公子若有差遣,但凭吩咐。”
老人一看发现赵牧灵只是凡人之躯,修行无望,即使有所求,最大也无非就是治病延寿,这才如此说道。
赵牧灵一看,这老头一身老旧素衣,没有丝毫粉饰,再一看他怀中的少年,珠光宝气,若非是亲眼所见,任谁也不会想到这对老小竟然会是一对师徒。
见面前的老人花发须白,语气恳切有礼,赵牧灵一拜说道:“我只是把他背出来而已,您不用客气,您叫我赵牧灵就好。”
眼下徒儿尚未醒来,老人心中急切,便说道:“赵公子请见谅,改日我们师徒二人再登门拜访。”赵牧灵再一拜,老人抱着怀中的薛羽便向远处一个人身边走去,是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赵牧灵认得,乃是青龙街林阳的长兄林朝暮,好像与自己姐姐同岁,不过面容俊朗,已经没有半分稚气。
只看见薛車子走到林朝暮面前连连见礼,言语之间一直低着头,赵牧灵听不真切,只是隐隐约约听见说什么“感谢援手,肝脑涂地”的话,林朝暮始终不发一言,看了两眼赵牧灵,之后便向青龙街北走去,薛車子也向朱雀街东面走去。
夕阳泣血,赵牧灵环顾四周,才发现观外众人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本以为出来后还是那副众人围观的场面,可现在只剩下了十数人还在观外,大多都在观摩那环立观外的九尊大鼎。
赵牧灵又才想起来还有六个小家伙,赶紧去看,发现只剩下了小姑娘朱清儿一个人还在等着自己,现下一个人站在稻草把子下,虽然脸上毫无表情,但一双眼中精光有神。
赵牧灵问道:“他们人呢?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再一看旁边的稻草把子已经光秃秃,上面没有一个糖果串儿了。
朱清儿听到赵牧灵的声音,脸上顿时有了光彩,声喜道:“喔,刚才街上突然过来了好多人,把好多围观的人都叫走了,然后其他人也都走了。”
赵牧灵本来是想问武冥他们几个,小姑娘却是在说围观的人,于是又耐心道:“武冥武冲他们呢?”
朱清儿一听却兴奋地说道:“啰,你看!”
赵牧灵打开布裹子,其中一半装着后土街买来的货,另一半满满装着光泽耀目的明珠,和那日炎姑娘拿出来的珠子质地差不多,不过就是小了一些。
赵牧灵脸色剧变,不知六个小家伙到底怎么得来这么多明晃晃的珠子,心中立时便道不好:“这才一会儿不在自己面前,就闯出这样的祸来,这些小家伙当真不让人省心,不知这是偷骗了什么人,千万不能让武爷爷和朱清儿她姐知道了。”
环顾四周,赵牧灵小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要说实话,不许骗我。”
朱清儿指着光秃秃的稻草把子,哈哈笑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