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不禄自然知道苗雨魂的意思,遂略感无奈的说道:“此刻如果送你两个妹妹出寨,全寨上下必然大乱!”
“那蒙古军一旦破寨怎么办?”苗雨魂紧接着问道。
苗不禄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全寨俱焚,又怎能独活?”
“什么?”苗雨魂眼睛瞪得大大的,显然不相信苗不禄能说出这样的话。
“此事莫要再议!”苗不禄说完便走进了内室。
苗不禄一句话把所有余地都堵死了,他的内心其实也十分痛苦和惶恐,只是他喜怒不形于色,外人很难看出罢了。
苗雨魂见状不敢再提送妹妹出寨的事,但自己又没有应对之法,焦急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半个时辰左右,苗不禄从内室走了出来,看见苗雨魂在焦急的转圈,遂开口说道:“这里有四封信,天黑之后这三封你派人分别送给大理、南宋和吐蕃的边军守将,还有这一封,你亲自送去云龙寺,把信交给杨傲!”
“阿爹,当今天下,各国谈蒙古而色变,唯恐避之而不及,谁还敢来救咱们这区区小寨啊?”苗雨魂说的没错,苗不禄此举实在是毫无意义。
“宋朝守将张钰刚直勇毅,曾与我有一担粮的交情,也许不会见死不救;吐蕃摩羯蛮主好大喜功,也许会来看看热闹,不出手也能助助声势;大理守将裴大名曾是我的部下,他是一定会来的,只是没有段兴智的手令,怕是调不动兵啊!”苗不禄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还有一封信呢?杨傲是何人?他手上可有救兵?”苗雨魂接连三问,急切的想听到答案。
苗不禄并没有直接回答,低头半晌才道:“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我有一恩师叫鹿北逐,我这一生所学均是拜他所赐,师父一生追随岳飞将军,尊同己父,与岳将军之子岳云是结拜兄弟,共同掌领岳家军精锐中的精锐背嵬军。
岳将军风波亭之后,我师父誓不引颈,带着五百背嵬军一路拼杀,逃到这南国大理,这五百背嵬军曾在朱仙镇大破十万金军铁骑,个个武功盖世、以一敌百,即便是现在的蒙古黑风军也绝非其对手。”
苗不禄走到窗前,望向远方的雪山,接着说道:“师父一生忠于道义,这个道义不是哪个人、哪个国、哪个朝廷的道义,而是心中的道义、天下的道义。我从小被师父养大,但却始终没有明白他的苦心。
为了追求功名,我出仕大理,以宫内暗影护卫为主体,组建鬓贫军,南征北战,先后屠杀南部边寨三十七蛮部,手上沾满了无数无辜生灵的鲜血,完全背叛了师门教诲,攻打独龙族时,我放火烧寨,将八百个孩子活活闷死在寨内,几乎灭族!”
苗不禄负手而立,眼睛微微湿润。
“师父为此将我逐出师门,我在师门外跪了七天七夜,指天为誓,今生绝不再食皇俸,弃名无疆,改名苗不禄,归隐山林,从此绝不再造杀孽,若违此誓……”
苗不禄说到此处,突然停住。
苗雨魂看到父亲的表情极其痛苦,知道这是父亲打算永远埋藏心底的辛酸块垒,今天无奈说出,定是又勾起了往日伤痛,遂说道:“阿爹,你说了这么多,和我此次去云龙寺有什么关系啊?我要找的究竟是何人?难道这世上还有背嵬军?”
苗不禄沉默良久才道:“习习谷风,维山崔嵬。无草不死,无木不萎。天下已无背嵬军!”
苗雨魂一脸疑惑,不解的看着苗不禄。
“我师父一生为国尽忠,却屡遭奸人陷害,他认为宋朝最大的敌人不是金人的百万雄狮,而是无处不在的奸邪小人。若想匡扶社稷,拯救苍生,人人心中都应该有一个“义”字,重信义、有情义、扬正义!忠于道义。
所以,他以五百背嵬军为主体,创立了“忠义门”,奉岳飞将军为第一任门主。从那以后,不再为朝廷征战,只为“义”字奔驱!”
“忠义门在云龙寺?”苗雨魂迫不及待的追问。
苗不禄长叹一声,似有难言之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了一句:“忠义门也已不在了!你只需把信交给杨傲就好,若无救兵,千万不要回来!”
苗不禄说完转过身来,目光似有诀别。
“阿爹!我渡棋盘河后直奔鸣音寨,快马加鞭,两个时辰就可到达云龙寺,不管有无救兵,明日巳时前我一定回来!”
“不可!”苗不禄大喝一声。
苗雨魂看着苗不禄,眼含热泪,突然猛的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走了。
天黑以后,苗雨魂趁着弓箭手偷袭蒙古兵营的时候,带着三个信使冲出了苗寨。
三人各奔东西,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