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允镛一个儿子,平日里是宠溺了些,但该说的她还是说了,只是允镛不听而已。可张知府这么一说,不就是变相在说她教子无方吗?
难堪过后,她却只觉心中愤懑难平。
她教子无方?这些年辛辛苦苦将允镛拉扯大的人是谁?允镛生病、不**学的时候,是谁照顾他、教导他?她付出的辛苦和努力怎能就这样被这几句话给全盘否定呢?
可愤懑又如何呢?
允镛如此不争气,要是老爷急了,不当他是嫡长子看待,可不就糟了?
于是大夫人含着眼泪,上前温言说道:“老爷息怒,别气坏了身子。允镛确是不懂事,回头我好好说说他,他定不会再犯了。”
张知府却是怒气未消:“说,说有什么用,他什么时候听过了?”他看着低头不言语的允镛,更是怒道:“我本想着同沈姝说说你俩的事,如今看来,也不用说了,就你,别耽误了人家!”
张知府此话,倒大半是气话。对于允镛和沈姝的亲事,他是持赞成意见的。只不过,眼见允镛做如此无颜之事,再想起以前他的种种劣迹,真是不说狠点心里不解气。
说罢,却见允镛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满是讶异、伤心、失望和懊悔。
父亲从未说得如此直接。
他没想到,父亲竟会支持他的想法。
更没想到,在父亲的心中,他却是这么卑微、渺小、不足道的存在。
他又垂下头去。
只觉心中逐渐涌上来一种悲哀。
自小,就因为他是知府的嫡长子,他一路成长,经历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压力,经历着被人妒忌和排挤之事,到后来,他无心向学,只每日瞎胡闹。父亲无太多时间管教,母亲的方法也不得当,他便就这么过了下来,从未去想过,有朝一日,被父亲母亲如此嫌弃,该怎么办?
从一开始,他就想做一个纨绔子弟吗?
从一开始,他便愿意成为百无一用的人吗?
他的眼眶开始湿了。
只听他说道:“父亲、母亲,我不过是糊不上墙的烂泥,你们就别操心了。”说罢,他站起来,垂着头,缓缓的离开了。
张知府和大夫人没想到他会是如此反应,对视一眼,都是颇为惊讶。
惊讶过后,张知府只道:“让他反省反省也好,总不能像这样一直都不懂事啊。”
“老爷说的是。”大夫人心中虽是担心,却也只能附和着。
张知府看了看凝翠轩的门,叹了口气。
没心情去找沈姝了,明日再说罢。
“走吧。”张知府道。
二人这才离开了。
张允镛在家中园子里坐着。
坐着坐着,越觉心中郁闷难解。
那贴身小厮在他身后站着,也不敢说话。
却听到他喃喃道:“回屋也没意思,我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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