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行叽叽呱呱说了一堆,生怕第二天还是会出岔子,毕竟眼前这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实在是太陌生了,她都不认得,估计是布景负责人柳老师
鸭舌帽男:“柳老师不舒服,回去休息了,您就和我说吧,我都记下来。”
“不舒服?”执行不甘心,但又没办法,挠挠头,“天啊……”
她就只能和鸭舌帽继续讲下去了。
讲到最后,快结束了,执行和副编准备离开,鸭舌男把她们送出去,连连保证第二天之前一定会按她们的要求重新布置好,不然大可以拿他问责。
然而,就在两位姑娘即将迈出这间实验室的时候,执行忽然又停下脚步,一拍脑袋:“啊,瞧我这记性。”
她拉着副编返回室内,没有觉察到与鸭舌帽男擦肩而过时,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凶光。
“差点忘了,这些硅胶假人到时候会有特写啊,得拍照让顾问看一下,这些管子什么的,有没有插错位置不合理的地方……胡老师特别严格,明天要是让他找出茬来,可得把他气疯了为止。”
执行说着,掏出手机,对着那一个个培养皿里硅胶假人的脸拍了起来。
“咔嚓,咔嚓……”
她对焦拉距离,拍的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其实玻璃器皿上已经倒影出了一副非常恐怖的半透明画面——
那个棒球帽男举起了一根粗棍,在她俩身后,把棍子高高地扬起……
执行浑然不觉,把手机移到下一个培养皿上。
聚焦,画面清晰,手机屏幕里呈现出影像,框住那个她要拍摄的硅胶道具人,然后——
“当啷!”
执行在看清那个“硅胶人”的脸时,有那么几秒钟骨血冰凉,完全反应不过来,紧接着手机就这样掉落,砸在了地上。
她觉得喉管和肺部都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摄住了,空气瞬间从胸腔里挤了个干净,她喘不上气,却也呼不出声,一张嘴无声地张得大大的,灵魂都像是从嘴里被抽走了,整个人都麻住不会动了。
那是……
那是胡毅……?!
那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尖叫还未破喉而出,她就听得砰地一声闷响。她蓦地回头,发现同伴已经倒在了地上,后脑勺都是血,而那个棒球帽男朝她绽开了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再一次扬起了木棍……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此时此刻,一辆套牌的假冒剧组道具运输车上,棒球帽男正面无表情地单手开着车,破旧的音箱内,播放着的是《大悲咒》的经文。
棒球帽摘了帽子,露出一张通缉犯化过妆的脸。
这是一个变态杀人狂,犯下的最恐怖的一桩案子,就是沪州某高校的雨夜杀人案。
在刑侦技术还并不发达的那些年,这个男人穿着雨衣,把一个女学生杀死后背在背上,借着雨衣的遮掩,背到了学校实验楼进行分尸,而后抛入实验排水管道。
那么多年过去了,警方一直没有将他抓获归案。
而他的心态也越来越扭曲,在杀人和逃难中,他感受到了挑衅警方的快意。
他反复作案,每一次作案都一定会在犯罪现场穿上雨衣胶鞋。
他第一次杀人时,只是因为那天在下雨,而且他穿着雨衣雨鞋方便最后处理犯罪痕迹。到了后来,他的心态就变了,雨衣杀人成了他犯罪的标记。
现在,在他车后的运输仓内,正丢了一件他刚刚脱下的雨衣,雨衣遮盖住了他身上的血迹,使得他成功地从谢清呈和贺予眼皮子底下逃了出来。除了雨衣之外,车里还有一只硕大的道具箱,里面躺着两个昏迷了的年轻女人,正是失踪了的执行和副编。
“都办妥了。”
棒球帽男另一只手在接打电话。
“只是出了些小意外。”
“对,有剧组的人进去了,嗯,好像是俩工作人员,本来我是想载他们上车处理的,但他们不要,俩大男人的,我也不好硬带……没事,我后来把他们关在了内舱,内舱门被破坏了,这里也设置了信号屏蔽,连去报警的信号都不会有,不能穿透。第二天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只会是他们的尸体。”
手机里的人又和他吩咐了些什么。
“知道了。”棒球帽男的目光又往上一瞥,下意识地从后视镜里去看后舱,尽管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对了,我这里还有两个女孩,也是误闯的,长得还挺漂亮,她们俩我带出来了。虽然这次我们要杀的只有胡毅这条大鱼,但是有杂鱼要跟着上钩,那也没有办法。”
“我原本也就打算杀个小姑娘,那天在宾馆走道里我都把足够吸睛的命案场景布置好了,结果上头说不能随便杀,要杀就杀个大的,还点了胡毅的名。谁料到还是有小姑娘要做陪葬呢?”
“现在您看是等他回来再处理,还是——”
棒球帽男听完了对方的吩咐,露出泛黄的牙齿,龇开一个笑:“好。那我清楚该怎么做了。”
货车绝尘而去,音箱内的佛音被掩在扬起的滚滚尘烟里,说来讽刺,慈悲竟也能给这些亡命徒一丝安慰,仿佛他们也是大善大禅之人……
摄影棚封闭舱内。
水已经从内室漫出来了,贺予和谢清呈站在外室,脚下已经有了粼粼水光。
贺予在拿着手机尝试突破信号封锁——但是没有用,这是硬设备,他没有相应的镜像软件,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生无米之炊。
他知道这种屏蔽器,就和他在梦幻岛为了和谢雪告白,曾经用过的那种类型差不多,覆盖力强到连紧急联系号码都无法接通,也就是说110,119,120,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他回头看了眼谢清呈,放下手机,往冰冷的合金门上一靠,无声地摇了摇头。
那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是真的被一起困在了这间危险的摄影棚里,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