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闯进路寝已经是最大的忍耐限度了,他怎么可能还有好脾气。大长公主和皇后是什么都不必惧怕,可他们这些人却惹不起天子,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连同自己在内这一屋子的宫人只怕都要受罚。
“太主,太主昨晚说太皇太后赐了一个药引羹汤的方子,说是只要加了药引再由至亲之人亲手熬制羹汤,服用之后便可尽快痊愈。太主今日命奴婢等人起了这个小灶,是想为娘娘亲手熬制加了药引的红枣薏米羹。”
“药引?什么药引?”刘彻看着小灶不解的问。
“回陛下,奴婢看,那药引就是一种晒干的小花,大长公主让御医看过来,御医说不碍事娘娘可以食用。”小寒看着小灶旁边那些准备好的红枣和薏米继续道,“所以太主准备了这些食材,若不是去了长寿殿面见太皇太后这会儿应该已经开始为娘娘熬制了。”
刘彻眉梢微挑踱步到小灶旁边,随手弯腰打开了一直青色的小漆罐,用手指撵出一点碎小的干花细看,而后带着疑惑侧头问小寒:“这羹汤当真对皇后身体有所助益?”
小寒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奴婢不知,只是太主说非常管用,娘娘方才起来还说要等着尝尝这羹。”
刘彻注视着之间细小的干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片刻后他将指上的花朵抖落盖上了漆盒,起身道:“来人,烧水。”
煮羹和煮汤不一样,陈娇要吃的红枣薏米羹更不是寻常人家熬粥那样熬出来的,宫中煮羹工序良多,一碗进献给天子或者太后的羹汤往往要经过六七道工序制作,甚至要熬制几个时辰。就说陈娇这碗红枣薏米羹,就算用最直接的方法来煮,也要熬一个时辰才好。
而刘彻长这么大从皇子到太子,从太子到天子,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动手煮过一样东西。别说是他就是一旁给刘彻帮忙的曹小北和小寒都没有认真煮过羹,他们陪伴伺候主上哪有那么多时间花在煮羹上,但是比起刘彻小寒还是娴熟得多。
在小寒和曹小北的襄理下,刘彻一定要每一样食材都亲自加入然后熬制,就连看火都要亲力亲为虽然他只是看着也不会加柴火。
刘彻是个极聪明男人,他已经把熬羹当成了煮粥,这还能再有多难,不过是第一次下手不太熟悉罢了。
大半个时辰后刘彻蹙眉坐在小灶旁边,盯着小灶上的砂锅出神,身旁是与他一起看火的曹小北,曹小北弓着身小块小块的续着新柴,说什么他也是刘彻的宦官,真干起什么事来他还是要捡最难的。
“你们都在外面做什么,皇后身子不好你们就不用入内伺候了?没规矩”
大长公主的声音从内殿外面传来,刘彻回神看了一眼小寒,小寒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太主,陛下来了。”
小寒走出去大长公主已经到了门口,闻听刘彻来了她不屑的侧过脸道:“又来做什么,不是有那么多军国大事等着天子么。我说怎么这些不开眼的东西都不好好再殿里后着听皇后差遣,原是被天子遣出来的,果然啊,这宫里我们阿娇还真是一点权力也没有,这个皇后当得能不被人欺负么。”
大长公主想起陈娇心里对刘彻就有气,从前在刘彻面前去她以长辈自居,往日还要听从堂邑侯和陈娇的劝说当着面给足刘彻天子尊严,可是如今她对刘彻可真是没有半分好脸色了,希望陈娇与刘彻和好是一回事,看着刘彻不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大长公主就是那种暴躁的脾气,现在劝她也不会听,进了门正要说几句风凉话讽刺刘彻,却一眼看到刘彻穿着天子冠冕跪坐在小灶旁边照看羹汤,不禁吃了一惊。
大长公主在门外的话刘彻也听到了,他本就心有愧疚,再加上失去了他和陈娇的第一个孩子心底难免沉郁悲恸,对大长公主维护陈娇的讽刺言语不但没什么火气反而觉得更加对不住陈娇。
刘彻见大长公主进来便起身走了过去,低头微微行了一个家礼:“姑母”
小寒适时在大长公主耳边小声道:“太主,天子才来时问了那小灶是怎么回事,奴婢把太主为娘娘熬羹的事告知了天子,天子便亲自动手……”
大长公主看看跪在灶旁使劲吹着火的曹小北,又看了一眼眼下淤青面色青白又略带憔悴的刘彻,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对眼前的刘彻语气也软了几分:“你这是……”
“姑母,羹汤之事,让朕来做。”刘彻看着大长公主,黑眸中有不愿退让的坚持。
“你是天子,哪里能做这些。”大长公主心里不是滋味,偏开视线道,“你有这个心就够了,以后阿娇好些再说你们的事。”
刘彻想起昨晚陈娇怒气冲冲的对他说,道歉就那么难吗?他回去一路上都在想这句话,他确实错了,他们连孩子都失去了,为什么就不能向她低个头呢。
“姑母,朕……这一次真的错了,朕想阿娇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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