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只此一计

    钟离槿末对那药童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不再吭声了。九十九两金道：“老头儿我行走江湖，居无定所，你不必来谢我了。泉丫头，还愣着干啥，走了。”九十九两金说完竟也不等钟离槿末便自行走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那药童叮嘱道：“记住喽，以后去采药别乱吃东西。这次是你命大，下次可就不见得了。”

    钟离槿末丢下药童向九十九两金追上去，道：“九、老先生，等等我。”

    九十九两金走在前头，嘻嘻笑道：“泉丫头，你不是老想着跑吗？咋又追上来了。”

    钟离槿末故作厚脸皮道：“跑？我为什么要跑？有人带我白吃白喝回永安，我干嘛要跑？”

    夕阳西下，芫寿城的城门在暖意融融的夕阳余晖中闪闪发光。又过了一座城，近了，离永安更近了……

    钟离槿末热泪盈眶地仰望着芫寿城城门上的“芫寿”两个大字，波涛在心里澎湃，激漾着的浓情却在经过内心极度的克制后不过化作两行清泪顺沿着她的面颊缓缓淌下，行旅中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思念重又发酵翻腾起来。

    钟离槿末抽了下鼻子，转头不见了九十九两金，一时慌了，目光追到城门里，九十九两金的背影就要消失在熙攘的人群里。

    钟离槿末放弃感慨去追九十九两金。原先是九十九两金害怕她溜掉，现在却是她害怕九十九两金把她丢掉。可是就只是在一眨眼间，九十九两金竟然真的不见了。

    钟离槿末六神无主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举目寻找，然而始终不见九十九两金的影迹。钟离槿末问一个过路的人，道：“大叔，麻烦问一下，你可见过一个把胡子扎成小辫子的疯癫老头儿？”那人道：“没见过。”

    钟离槿末又抓住几个行人寻问，他们也都带着歉意笑说不曾见过。

    钟离槿末的紧握的手从路人的衣袖上颓然滑下，她独自站在芫寿城的青石马路上，全然不复方才看见芫寿城门时的激动心情。

    太阳正在西沉，钟离槿末一个人流落在陌生城市的街头，来来往往全都是陌生的漠然面孔，不时有擦肩而过的笑语欢声，这个城市的繁华熙攘与她无关，她刚刚走进这个城门，甚至都还连方向都辨识不清。

    茫然无助，孑然一身的孤苦之感弥散在钟离槿末的心头。

    钟离槿末惶惑地举目四顾，虽然自小便无家可归的她早已习惯了漂泊，可那时还有北沐与她相依为命，如今呢？那时她的心与身一样是居无定所的，如今呢？永安的方向在哪边？瑞泉的方向在哪边？她要去的方向在哪边？

    曾经她在这世间是无所皈依的一个人。而现在她的心却生出了根，随着那个人的所在而生。当心里有一个支撑，有一个信念，就算身在绝境，也还能不认输地往目的地走。

    钟离槿末在芫寿城的每一条街道行走，痛苦与惆怅在她胸中百转千回，她心中为难地计较，终于在新月初升的一刹那下定了决心。钟离槿末问一个路人：“大伯，麻烦问一下，县衙怎么走？”

    这是最快的办法了，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她是走失的和亲公主，县衙一定会想办法将她尽快送回永安的。不再跟着九十九两金，就没了了慢吞吞的理由，思念像蘸了盐水的皮鞭，一鞭一鞭地往她心上猛抽。

    原本钟离槿末想只要不被人抓回去，她便再也不承认炎王府三小姐的身份，她永远是北川，也只是北川。只要她不见炎王府的任何人就决不会被人认出来。她不做他的妹妹，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她的哥哥。然而想要回到永安的迫切愿望与此时的彷徨无助击溃了她所有的理智。这将近三个多月来，每当夜半醒来，这噬骨的思念便突袭而来，它来得汹涌而势不可挡，就像浪潮一样将她淹没。

    钟离槿末只想立刻回到永安，飞奔到钟离瑞泉的身边，为此可以不顾一切。

    芫寿县县衙门前，钟离槿末犹豫再三，终于拾级而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漫上眼眶，没人知道要她做出这样的选择究竟有多难。钟离槿末拿过击鼓的锤，举手方欲向鼓面敲下去，鼓面上忽地倒垂下一张笑得满是褶皱的脸，下巴上用胡子编成的花白小辫子倒着耷拉过来。

    九十九两金滴溜溜转着眼球盯着钟离槿末，问道：“泉丫头，你上衙门来是贴寻人启示不？”

    这一瞬间，满腹的委屈与后怕齐涌上钟离槿末的心头，钟离槿末的嘴一瘪，眼泪扑嗒掉了下来，鼓锤也从她的手中掉在地上。

    九十九两金从鼓上跳下来，拍着钟离槿末赶紧安慰道：“莫哭莫哭，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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