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她歪歪头,透过明镜似的琉璃窗,瞧见陈敬宗穿着一件枣红底绣麒麟的圆领锦袍气宇轩昂地跨了进来。陈敬宗是武官,身上白皙,脸与脖子都晒成了浅麦色,不过被这枣红袍子一衬,竟也显得面如冠玉。他才除服,还没来得及做新袍子,今日穿的这两套显然都是吴润提前为他准备的,衣橱里或许还有更多。吴润做事就是细心,胜过她小时候的乳母嬷嬷。思量间,陈敬宗挑起帘子进来了,视线直接落到她身上。华阳轻讽道:“驸马爷这一觉睡得可真香。”陈敬宗站在榻前,目光先在她身上过了一遍,才开口道:“你去找过我,可是有事?”华阳被他轻佻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他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成亲这么久了,每次见着她还是跟饿狼见了兔子似的,仿佛随时随刻都可以将她抱进内室来一回。“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饭局上的情形。”陈敬宗:“不是跟你说了,我看都没看那个女人,早早打发了。”华阳:“谁在意那个了,我是说项宝山等人待你如何,你身上酒气那么重,他们是不是灌你喝酒了?”陈敬宗见她要长谈,就侧坐在榻边上,带着几分轻蔑道:“醉仙居的酒确实不错,我喜欢喝,他们来敬酒我才一口气喝了个痛快,倘若酒差,或是我不想喝,他们灌也没用。”华阳皱眉道:“喝酒伤身,再好喝也不能喝过量,看你醉得,睡了整整一下午,这是今日不必当差,不然你岂不是耽误了正事?”陈敬宗反驳道:“我是那种没分寸的人?若是在差上,我也不会放开了喝。”华阳只拿眼睛瞪他。陈敬宗不解道:“你生什么气,我又没在你身边睡,知道你仙女下凡闻不得人间污浊,我特意去的流云殿。”华阳:“说得好像我赶你走了似的,我只是让你去沐浴。”陈敬宗:“太困了,懒得洗。”想要干净到能被她接受的地步,至少要忙活半个时辰,他哪有那个耐心。华阳:……早知道他犯了邋遢病,她何必想那么多?“传饭吧,我饿了。”陈敬宗朝外面道。自有丫鬟们去帮忙张罗。吃饭时,陈敬宗也打听了一下华阳这边的待客进展。华阳道:“我叫她们后日来,顺便也给大嫂送了帖子。”没有谁是一出生就在接人待物方面游刃有余的,就连高门贵女乃至公主们也都是从小就要接受各种礼仪方面的练习,这一年她在陵州,有什么应酬都带上俞秀,除非俞秀是个木头疙瘩,不然肯定能开三分窍。陈敬宗幽幽道:“我发现了,你待我们家哪个都比待我好。”华阳笑:“谁让你最不招人待见呢。”陈敬宗没搭话,饭后去内室逛了一圈,发现她竟然没有泡那个,就让朝云端温水来,他自己泡。华阳在次间坐着,直到朝云端着专门用于此事的白釉粉彩莲花盆从她面前经过,她才心跳乱了几拍。要歇下时,那东西还不够柔软。华阳幸灾乐祸:“白费什么事。”陈敬宗重新换好一波温水,只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华阳只管安心睡去。周围黑漆漆的,不知过了多久,陈敬宗突然覆了上来。她坚固如城墙的浓浓睡意,就这么被他一点点地啮碎,冲撞成渣。.清晨,陈敬宗看眼身边还在酣睡的公主,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扫过那张白里透粉比花瓣还要柔嫩的脸颊,这才起身,放轻脚步离开了拔步床。知道他今日要去卫所,厨房提前做好了早饭。陈敬宗独自吃了,漱漱口,即刻出发。宁园外已经备好了马匹,富贵打个哈欠,瞧见主子,立即挺直腰背。陈敬宗心情好,懒得训他,骑上骏马,扬长而去。陵州卫所在城北十里地外,陈敬宗抵达时,项宝山等人又已经在卫所营门外等着了,显然十分敬重他这位驸马爷。他们非要客气,陈敬宗便照单全收,随意打量一番过往的士兵,他跟着项宝山、王飞虎、林彦来了军官们的营房前。卫所士兵都住大通铺,只有军官们住在一座独立的院子里。院子前面是处理公务的地方,后面住人。项宝山将他的房间让给了陈敬宗,床褥换了新的。陈敬宗也没有谦让,里面逛一圈,出来就见两个穿青衣的小丫鬟端着茶水朝他们走来,衣裳打扮跟就跟丫鬟一样,可二女的脸蛋都白白净净的,一看就不是买来做普通丫鬟用。“兵营不能养女人,给她们发了这个月的月钱,撵走。”陈敬宗板着脸道。王飞虎朝林彦递眼色,他都说了驸马爷不像好色之人,林彦还非要再试探一回,撞墙了吧?林彦抿唇。项宝山笑着将两个婢女打发走,叫王、林先去当差,他把陈敬宗请回屋,单独交谈起来。“驸马,昨日的酒席怪我们招待不周,这是我们四个的一点心意,还望驸马笑纳。”陈敬宗看向项宝山双手递过来的红色信封,漠然问:“什么东西?”项宝山:“一点心意,一点心意。”说完,他唯恐陈敬宗不愿意收的样子,告辞离去。陈敬宗拆开信封,里面是四张百两面额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