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那字里行间还是首藏头诗,连起来读是“师父念你,思之如狂”,把裴峥风骚了一脸。
裴峥自小没父亲疼,师父就是他的父亲。萧氏过世后,年幼的他感觉天都塌了,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里,弗玄影给了他所有能给的关怀,他没有妻儿,把裴峥真心当儿子疼。
弗玄影干咳一声,摇摇头自嘲道:“为师没出息,总把你们当小孩子看待,孰不知,你们一个个长得牛高马大,都比为师高了。”
弗玄影无端生出几分华发已生年华已老的怅然。
裴峥给师父斟了酒,弗玄影指间搓着花生米就着酒喝。
大半壶酒下肚,弗玄影松了酒杯道:“子霖,若你执意留在京城,从文也好还是剑走偏锋搏异路功名也罢,都是你的选择,京城看似岁月安宁,可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官场上看不见的东西比军营凶险,往后你事事要多加小心。”
裴峥:“是,师父。”
“至于宁信侯府……与宁信侯府来往时注意分寸,免得他们日后阴沟里翻了船,你凭白受牵连。”
裴峥敛眸:“徒儿知道。”
关于裴峥的前程,弗玄影向来不多言,他只管教他读书教他练功,至于裴峥想做什么,随他自己。
五年前,裴峥说想要离京从戎,他不反对,如今裴峥打算留在京城,他亦无异议。
许是今日吃多了酒,话多了些,便多叮嘱了几句。
齐明觉得师父多虑了,插嘴道:“师父竟吓人,把京城说成了虎狼窝。”
弗玄影笑笑没多言。
过了片刻,他突然一抬眸,指间在杯盏上轻轻敲了一下,说:“子霖,我怎么听说你此次回京是因为一个姑娘?”
可谓风水轮流转,这回终于轮到裴峥一口酒卡在了嗓子眼,辣气直冲上脸,耳根泛起一片红晕。
弗玄影还没见过裴峥如此窘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所谓的“听说”,无非是听齐明说。
齐明那个大喇叭嘿嘿笑着,一缩脑袋躲得远远地看笑话。
裴峥原以为师父会骂他年纪轻轻混账不学好,结果就见弗玄影哈哈一笑,朗声道:“男人这一辈子不外乎追求两件美事,权势和姑娘。”
“你们这般年纪正值青春年少,意气风发少年郎,有喜欢的姑娘是好事,为师过些日子正欲去东海转转,回来给你带一网兜鸽子蛋大的珍珠当聘礼。”
裴峥不忍戳穿他这个不务正业的老光棍是怎么好意思说出“人生追求两件美事”这种话的,顿了顿,低声道:“徒儿一时犯浑,作不得数。”
齐明多喝了几杯,此时有些上头,起哄道:“公子,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裴峥莫名觉得有些热,提步去将窗户往大敞开了些。
齐明说:“不过公子,我现在觉得这事也不一定不成,先前我还以为那林家姑娘与裴世子两小无猜感情深厚,这门姻亲指定搅不混,没想到林家竟提出了退婚。”
“裴府一干聘礼都被退了回去,我亲眼所见。啧啧,别说,裴府还真阔气,那聘礼,好家伙,一车又一车,排起了长龙,依我看比苍西郡的马粪还多。”
他这别开生面的比喻随着酒香飘到立于窗跟前透气的裴峥,糊了裴峥一脸。
裴峥神情一闪,倏地回眸:“已经退婚了?”
“千真万确。”齐明说,“不过,听说那裴世子好像不愿放手,醉生梦死了好几回,在莲花楼醉酒闹事砸伤了一个什么曹姓公子哥,被宁信侯亲自抓回去的。”
弗玄影从他二人之间的对话听出了些许端倪,拖着调子“哟”了一声:“什么情况,怎么听着有点复杂。”
齐明在弗玄影的逼视下,吞吞吐吐小声吐出四个字:“横刀夺爱。”
弗玄影一侧身,意味不明地看向裴峥:“嗬,怎么还带抢亲的呢?”
裴峥:“……”
他眉间平静,也不辩,路过小火炉把温好的酒提过去,给师父续上,而后一副做好了洗耳恭听被训的模样。
谁料弗玄影重重一拍他背,朗声道:“男儿就应该有血性,随性而活,喜欢什么便去争,中意什么便去抢,如此才痛快!”
裴峥胸口的伤还没好利索,被弗玄隐这么一拍,险些背了口气。
弗玄影瞧着很是激动,与裴峥一碰盏,豪言道:“好孩子,你若能把心爱的姑娘娶回家,为师送你座银矿,聘礼有的是,为师风风光光地给你操办!”
须臾间,聘礼从一网兜鸽子般大的珍珠变成了一座银矿。
裴峥隐约觉得师父是不是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