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含怒,嘴唇抿着,一脸不高兴和嫌弃。
他刚才窸窸窣窣半天,就是在画她。
画中的她头顶长角,还写着三个字:老巫婆。
夏藤不想去探究他哪来的绘画功底,“你在画鬼?”
“我在画你。”
“我不是鬼。”
祁正不服,拿着画纸几步跨到她这边,他在她面前“咚”的一声坐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那画几乎要贴她脸上。
“你跟老巫婆一模一样。”
“……”
“喜不喜欢?”
“……”
祁正捏着她的下巴晃,“问你话,喜不喜欢?”
夏藤:“你把我画成巫婆,你问我喜不喜欢?”
“你不是么?一天到晚发脾气。”
她反驳,“你不惹我,我不会发脾气。”
祁正纠正,“是你惹我。”
夏藤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执着这个问题,拨开他的手,祁正顺势松开她的下巴,直接去扯她的领子。
他想到一出是一出,“我看看你脖子好了没。”
夏藤来不及捂,他已经扯开了,她第一反应不是骂他,而是先快速扫视周围有没有利器,她笔袋里有一把圆规,她想都没想,抓起笔袋一把扔出去。
祁正听见动静,看过去。
笔袋摔在角落,东西洒了一地,圆规也跟着掉出来。
夏藤扯他衣服,分散他视线,“别看了。”
但是祁正察觉到了。
他没回头,“你怕什么?”
被看出来,夏藤也没装,“我怕你又犯神经。”
祁正盯着笔袋摔过去的角落,半天没出声。
他在想什么,她无从所知。
夏藤有点儿紧张,今天这里没别人,祁正如果再像昨天那样发疯,她拦不住。
半晌。
他转过头,眼睛直直看她,“你不会喜欢我吧?”
“………………”
夏藤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祁正有点儿讽刺,还有点儿得意,“你被我虐出感情来了?”
别的她都可以不争论,这题不行。
她慢慢回望他,眼神平静,语气平静。
“我们之间,好像更像你喜欢我。”
祁正安静听完她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话之后,表情就有些变了,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他站起来,把那张画恨恨地扔她身上。
明明有那么多反驳的方式,他只想得到最幼稚的一句。
“谁喜欢你谁傻逼,你少自以为是。”
*
最后回家,是祁正的朋友开车送的。
他接送过祁正好几次,每次都把车停公交站台附近等他出来就行了,虽然这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昭县最西面谁的地盘,大家心里都有数。
祁正每次回这儿,气压都很低。
今天也是。
不过有一点不同,他带了个姑娘一起。
车是辆桑塔纳,瘦瘦长长的,见他们走过来,开了下双闪。
祁正出来这一路都没说一句话,不知道气什么,夏藤懒得问。
他没管夏藤,径直上了副驾,夏藤也没多话,自己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
能回家就行。
驾驶位的人转过身,看夏藤两眼,好奇变成了然,“哟。”
夏藤抬眼,这人有点眼熟。
男生笑了笑,“不记得了?那天吃烧烤,我坐你旁边。”
她来昭县总共就吃过一次烧烤,拜祁正所赐,那天之后,她看见烧烤就有阴影。
他这么一说,她想起来了。
她被江澄阳带去夜市的那天,和他们拼桌,他就坐在她旁边。总共说过两句话,一句提醒她别端着,阿正不喜欢这一套,一句是给她使眼色,让她赶紧走。
现在想来,当时她对祁正一无所知,他两次都是在帮她。
夏藤也对他笑了笑。
祁正坐在副驾,腿翘着,胳膊搭车窗沿儿,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撕着嘴上的破皮。
他在后视镜看到了她那一笑,龇牙咧嘴的,丑死了。
他隔着镜子狠狠瞪她一眼,夏藤没发现。
车驶上马路,男生下巴朝后面指了指,问:“你女朋友?”
祁正:“你女朋友。”
男生侧头,问夏藤:“考虑一下当我女朋友?”
夏藤还没出声,祁正面无表情地开口:“不想开你就滚下去。”
男生扶着方向盘哈哈大笑。
*
来的时候半个多小时,开车回去也得一会儿。
男生道:“今晚他们在和城,去不去?”
和城离昭县不远,二十多公里。但比昭县大,好歹算个城,娱乐项目也多。
祁正兴致不高,但他无聊,不如出去玩。“几天?”
“周末两天呗,周一上学的上学,工作的工作。”
夏藤一直看着窗外,降低存在感。
驾驶座的人却把她拉进话题里,“你周末干什么?要不要一块儿去玩?”
夏藤赶紧摇头,“不了,周末和同学有事。”
男生显然不信,“什么事儿啊?你上次吃饭也说有事。”
“真有事。报了跨年晚会,明天去体育馆排练。”
“学校就是活动多啊。”男生感慨,又问:“唱歌还是跳舞?”
“跳舞。”
“厉害,没看出来。”
祁正冷不丁开口:“再开就得调头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行驶到昭县市区内,不过走的另一条路,还差个路口才到西梁,夏藤看不出来,他可以,不过他没揭穿。
祁正这是要他闭嘴。
他问他:“给个准话啊,去不去和城?”
祁正:“不去,没意思。”
男生笑的意味深长,“行吧,是不如昭县有意思。”
*
车从另一边拐进西梁,里面进不去,只能停在住户区入口。
夏藤道了谢,看祁正一眼,他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不说再见,完全无视她。
夏藤撇开眼,开门下车。
走出去好一截,祁正的目光还没从后视镜挪开。
男生感叹,“她敢当那么多人面泼你一脸酒,那会儿我就觉得她不一般。”
“她那是不知死活。”
“那我看你也没把她怎么着啊。”
夏藤的身影消失不见,祁正才回过头,“我再怎么着,她就受不住了。”
“得了吧。”
男生心里跟明镜似的,“你看看你这一路飞醋吃成什么样了,她能忍你那是她脾气好,你再作,小心把人作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