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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庾晚音生出一丝愧疚,黯然道:“想不到,还能盼来与妹妹交心的一日。”

    谢永儿:“……”

    不会是真心的吧?

    难道她上次真的只是善意提醒?

    从她一个古人的角度,确实预料不到有谁会存心拒绝龙种。所以自己那次中毒,纯粹是自作自受?

    可是……如果原文里的心机女主彻底不当恶人了,自己这些未雨绸缪的争斗,岂不就变成了单方面的迫害?

    庾晚音已经朝寝殿走去。谢永儿迷茫地冲着雨幕张了张嘴,但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雷声滚滚,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在侍卫的剑上映出惨白的光。

    侍卫:“娘娘请回吧,陛下谁也不见。”

    庾晚音原本还在踌躇着不愿面对夏侯澹,一见这阵势,心中一慌:“陛下怎么了?”

    侍卫三缄其口。

    庾晚音的宫灯早已被浇熄,那把纸伞挡不住四面八方泼来的大雨,整个人成了落汤鸡,缩着身子瑟瑟发抖:“能否烦请大哥通报一声,告诉北……北嬷嬷……”

    “庾贵妃?”

    庾晚音回头。嬷嬷打扮的北舟正要进殿,手中端着一碗甜粥。

    她连忙拉住他,小声道:“北叔,让我进去看看他吧。”

    北舟暗含审视地看了她一眼,大约是记起她那日在舟上那句气壮山河的“干他”,面色略微缓和:“跟着我。”

    夏侯澹整个人都缩进了被窝里,团成一个球。北舟喊了两声,掀开被子将他的脑袋露出来:“晚音来了。”

    庾晚音被吓到了。

    夏侯澹长发凌乱,面白如纸。他吃力地扫了庾晚音一眼,哑声说:“谢谢叔,粥先放着吧。”

    北舟识趣地走了。

    庾晚音坐到床沿上,小心翼翼道:“我喂你?”

    夏侯澹做了个类似点头的动作,紧接着就咬牙定住了,额上青筋突起,仿佛这点幅度的移动都带来了剧痛。

    庾晚音手足无措地扶住他,又不敢用力。过了好一会儿,夏侯澹自己下定决心支起了身。庾晚音连忙拉过两只软枕垫在他身后。

    她又伸手想去端那碗粥,被夏侯澹拦住了。

    夏侯澹做了个悠长的深呼吸,语气低柔:“我们谈谈。”

    “不急这一时,先好好休息……”

    “你猜得没错。”他打断道,“我确实不是什么总裁。”

    夏侯澹:“穿来之前,我是个不入流的演员,跑了很多年龙套都没混出头。”

    庾晚音错愕地看着他。

    这倒是可以解释他扮演暴君时的以假乱真。

    “但只是这样的话,你何必特意骗我?”

    “不是故意骗你。当时你自己猜我是总裁,我就顺势认下来了。”

    “为什么?”

    夏侯澹笑了笑,双唇毫无血色:“我这个人,运气一向不佳,所以一穿进来,第一反应就是要死在这个鬼地方了。然后你就出现了,像天降救星一样,手握剧本,志在必得,一来就热火朝天地计划着绝地翻盘……看着你的时候,我才觉得我还有希望。”

    他闭了闭眼,喉结困难地滚动了一下:“我害怕失去你。一旦发现我是这样无能的失败者,你就会离我而去吧。你一走,我就完了。”

    庾晚音不知所措地沉默了一会儿:“……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嗯?”

    “我还以为,你会背负着什么深沉的秘密。”

    夏侯澹没有让自己停顿半秒,轻柔地笑了:“看来这破演技终究还是有点用。”

    他叹了口气,坦然看着她:“但你现在知道了,我没什么胜算。那端王就算是纸片人,手腕也胜过我百倍。所以那句承诺依然有效:如果你选择离开,我完全理解,不会阻拦。”

    他歪在枕上,眼神像一只无害的大狗。

    这是在以退为进吧,庾晚音想,是为了让我感受良心的谴责吧。

    但不知为何,她心里一点也不抵触,甚至连呼吸都轻松起来。

    “就算你不装可怜,我也不会走的。”她拍了拍夏侯澹的手,“快点好起来,我们下一步计划还需要你的演技呢。”夏侯澹默默看着她。她坐在那里,眼珠子已经开始缓慢打转,像一只酝酿着狩猎的小动物。

    庾晚音想得出神,突然鼻头一痒,打了个喷嚏。

    夏侯澹摸了一下她的袖口:“全淋湿了?”

    “不打紧……”

    夏侯澹抓起手边的摇铃唤来宫人:“带贵妃去洗澡。”

    庾晚音泡了个热水澡,心中阴霾尽散,只觉得好长时间没有如此惬意平静了。

    她烤干头发,想去跟夏侯澹打声招呼就走,夏侯澹却自然而然道:“下着雨呢,别折腾了,睡吧。”

    庾晚音犹豫了一下,欣然躺到了他身边。被窝里暖洋洋的,窗外的雷雨声令人昏昏欲睡。

    “还疼得厉害么?给你揉揉?”

    “嗯。”

    夏侯澹闭目躺着,感觉到她贴近过来。小动物毫无防备,只想互相取暖。

    夏侯澹称病辍了两天朝,第三天面色如常地坐到了龙椅上,懒洋洋道:“太后想建陵寝好多年了,如今她生辰将近,朕想聊表孝心。户部,税收够么?”

    户部尚书懵了:“臣立刻去核验。”

    夏侯澹先前当庭杀了个户部尚书,现在任上这位是那家伙的弟弟。堂堂尚书换了个人,没有引起任何波澜,连手下政务都一切照旧,仿佛无事发生。

    这就是大夏的朝堂。

    十几年来,朝中两党相争,权力倾轧,拱起了无数不做实事的冗官。官来得快,去得更快,早上拟旨,下午上任,晚上兴许就入棺了。

    在这种环境里,所有人脑子里都是苟且偷生,或者趁着在任多捞些油水。无数政策令而不行,干实事的早就被搞死了。

    户部尚书焦虑了。

    别的圣旨,他或许还能阳奉阴违糊弄过去,但太后陵寝却是万万不能糊弄的。他是太后提上来的人,新官上任,这正是立功的大好机会。

    但有一个现实的问题:国库是真的没钱了。

    陵寝这么大的工程,让他从哪里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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