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景宣的马车就候在了旅店大门口。林平之背着长剑和干粮小心翼翼迈着步伐迎上去。景宣瞄了眼他别扭的走路姿势,却是不问只轻轻一笑,道:“林弟便和我同坐一辆吧。”
林平之嗯一声,后面实在肿痛得很。他们进得马车里后景宣给他拿了个软垫,林平之见他含笑一副了然的模样顿时窘得支支吾吾,匆匆道了谢接过垫着。
“公子,您可要早些回来,鹊儿在客栈等您们。”小丫鬟脆生生道,又似说还休地偷瞧了林平之两眼,放下帘子退到了一边。
“驾!”车夫提着缰绳一甩马鞭,两匹骏马撒开蹄子得得奔跑起来。
景宣为甘尼克斯也备了马匹,与其他护卫一般在马车前后跟着。马车一路颠簸出了凯里城,景宣今日着了件素白袍子,高冠嵌珠,面盘如玉,分外斯文地客气道:“看林弟眼下发青,面容困顿,可是昨晚歇息得不好?”
林平之脸色一晒,“大约昨夜受凉闹了肚子,不碍事。”
景宣意味深长地往窗外瞥了眼甘尼克斯:“必是闹得不轻吧……”
……
他们这回走的是官道,比来时跋山涉水的要快上许多。临近正午时分,一行人在驿站稍作歇息。
他们的阵仗瞧上去实在是有些招摇,待到一身绫罗绸缎的景宣和林平之进得那小小凉棚,四周的人几乎都把视线放到了他们身上。
景宣嘱咐下人去喂马,又叫人拿了茶叶茶具沏茶,“今年新上的茶叶,林弟尝尝。”随后扫了眼四周叹道:“上回进城可没有这么多难民。”
“看样子都是从南方逃来的。”林平之今日穿了件绛红色单袍,衬得瓷白面孔平添一分艳色。
护卫的头头见景宣忧心忡忡不由建议:“既然景公子尚能与被抓的人联系,何不联络军队来个里应外合直捣黄龙?”
景宣摇摇头:“那些奴隶狡猾得很,化宜等人被劫走时都被蒙了眼,全不知自己在哪里。我们只管照常上路引蛇出洞吧。我们不过是外邦人,即使罗马将军会全力相助,真打起来哪还会管我们的死活。”
“据说巴蒂塔斯的妻子幸存了下来,葛雷博现在正忙着拿她当幌子安抚民心呢。”甘尼克斯像座山一样站在林平之旁边,闻到甘香的清茶后问他:“这是什么?”
“自己尝。”林平之将茶杯往他那边一移,后者喝了一口皱眉:“就像草叶子味儿。”
林平之慢慢道:“茶能生津止渴,清心解热,防百病,去百毒。”他似笑非笑地仰头挑眼看甘尼克斯,后者若有所思地点头,弯下腰在他耳边悄声道:“听起来不错,和我昨晚埋在你的身体里时一个感觉。”
眼前的侧脸连着耳廓倏地炸红,林平之推开他的胸膛远离自己,听见身后闷闷的笑声心中生出丝丝温暖和甜蜜。
“我家那小丫头看来要伤心死了。”景宣装模作样地叹气,林平之尴尬地呵呵赔笑,只做默认。
简单用作午饭休整后他们继续沿着阿皮亚大道出发,等到天色全黑后他们打算在一条河边过夜。
“按如此速度明日中午我们就能到达马车被劫的地点了。”众人三三两两围在几个篝火旁,景宣在和护卫们商讨救人计划。林平之听了一会儿坐到河边,流水潺潺,河中倒映的景色就像被洗刷过般清澈明净。
一人一马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林平之看见水面中出现一人一马的身影,波纹一荡便曲曲折折得仿佛和他处在不同世界。
甘尼克斯牵着马走过来停在他身边,过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得继续赶路了。”
林平之站起来看他:“这么急?”
“处刑日就在明天,我得提早过去谈妥价钱,让他们通知民众张大眼睛见证传奇一刻。”他的声音带着睥睨万物般的自嘲,然后露出爽朗地笑:“保护好自己,直到我回到你身边。”
林平之给他看那把长剑:“我会的。”他不清楚奥诺玛莫斯和甘尼克斯之间的纠葛,亦不知道他俩实力孰高孰低,但既然甘尼克斯已做好决定,那他只能期望对方能够顺利地完成这件事情,解开长久以来的心结。
“我走了。”他低头与林平之依依不舍地深吻,随后翻身上马,回头朝景宣那边高声道:“嘿,伙计,谢谢你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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