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乘风拍拍胸膛:“这些年喝酒少,身体反倒变好了,在训斗场上,我还是能把那些小兔崽子们收拾得鬼哭狼嚎!”
陆休笑着摇摇头:“话虽如此,但人又岂能与日月同寿,您身边无人照料,再过一两年,还是随我去钦臬司住吧,正好能与泰叔搭个伴。”
“老泰?我跟他搭伴?哼,这话也就是你敢说,若换了旁人,看我不给他一脚!”侯乘风气呼呼道。
陆休笑笑,没说话,侯乘风又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没有妻儿老小,万一有一天突然死了都没人知道,是不是?”
陆休正要开口,侯乘风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个人乐了起来。
我忍不住说:“您心可真大,聊这种话也能乐出来。”
侯乘风边笑边说:“我是想起一件可乐的事儿,你们别看我一个人可怜,那满关中倒是有老婆有儿子,过得却比我差远了!”
“满关中?铸工司满大人?”我一愣,满关中是铸工司执令,负责土工器械、道路水利之类,他聪慧过人,青年时造出的七巧玲珑球,至今无人能破解,执令这个位置坐得稳稳的,怎么看也不可能过得差啊。
“就是他,嘿嘿嘿,他儿子昨日与人打赌赌输了,光着身子回到府内,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了,气得老满抓住他就要往死里打,可老满那婆娘疼儿子疼得要命,不仅护着不让打,还把老满的脸给抓花了,听说今日上朝时,皇上还问他来着,哈哈哈!”
满关中居然有这样的妻儿?我听得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陆休却微微皱了皱眉:“满大人的儿子?满鸥?”
“就是他,被自己的娘亲惯得不成样子,老做荒唐事。怎么,你认识?”
“嗯,略有耳闻。”
聊了几句,四个小兵远远跑来,到了跟前一行礼,然后垂手站着等待问话。我照样问了问初十当班小兵那日的情况,似乎也没有什么异常。
眼看找不到有用线索,侯乘风对着他们一脸茫然的样子来了气,过去一人给了一脚:“钦库是大兴之根本,你们是不是没好好看管?再这么没用,就都给我滚回家去,省得丢我内军的面子!”
初十当班的小兵诚惶诚恐道:“侯老大莫动怒,时日隔得有些久,容我们想想……呃……那日,我二人按程序对里门出来的人细细搜了身,确实没什么问题啊……”
眼看侯乘风又有踹人的意思,另一个小兵忙说:“有有有!我想起来了!那天有个人特别不愿意让我们搜身,我们当然不许,反而搜得格外细致,虽然没搜出什么,但刚一搜完,那人就急急忙忙地跑了,我觉得他很可疑。”
我赶紧问:“是谁?”
“我听别人叫他‘范掌柜’。”
“金安钱庄的范掌柜啊,”初九当班小兵插嘴道,“你刚调来钦库不知道,若是他的话就没什么可疑的了,范掌柜那个人,跟娘们儿似的,特别讨厌别人碰他,每次都是这样。”
“啊……那除此以外,就再没有异常之事了。”
侯乘风怒道:“不行!都给我把脑子转起来!必须想出点东西!”
四个人愁眉苦脸地窝在一旁开始回忆,我看他们那副样子,估计是不会有什么线索了,正沮丧间,方才提到范子连的那个小兵又开口了:
“侯老大,还有件不一般的事,那天临进里门前,恒德丰掌柜蒋九重去了趟茅厕!”
“你脑袋被门夹了?这也叫不一般?我们当班那天他也去来着,哪有什么不一般。”初九当班小兵又插话。
侯乘风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小子,想不出来就拿上茅厕这种事糊弄我?”
起先那个小兵不服气道:“这可是皇宫!进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小心,就算他们几人每月都要来一趟,已经习惯了,可哪有人一只脚都要迈入里门了,却还要跑趟茅厕?”
“说不定那两天蒋掌柜吃坏了肚子,有什么好稀奇的!”
“那——”
侯乘风挥手打断了他们的争吵,陆休问道:“这位蒋掌柜,初九初十两日都在临进里门前如厕?”
四人都点点头。
“他进出时都细细搜了身?”
“回大人,我们一般是搜出不搜进,只搜出来的人,不管他带进去多少,反正保证没人能从钦库带出一丁点东西。”
听了这话,我忍不住摇头叹息:“你们啊,是真不知道江湖上有多少机巧玩意儿,也算你们运气好,钦库才能这么多年不出事。”
侯乘风也生气了:“搜出不搜进,这是哪个蠢货自作聪明想出来的规矩?再这么干下去,有人一把火烧了钦库你们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