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偷孩子”三个字,立刻顾不得伪装,三下两下脱开麻绳,劈手夺下斧子,抓着她急声问道:“这里也有孩童失踪?怎么回事?”
妇人没想到我一下子就能挣脱,还反将她制住,又惊又怕,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见她如此,我冷静下来,打算先将她扶回屋中,待她不那么害怕了再细问,不料刚迈出柴房,一块半大不小的石头从天而降,我急忙护住妇人一闪,堪堪躲过,只有手被微微划了一下。
我将妇人安置在角落,自己回身一跃便上了柴房顶,眼前所见却让我很是意外——
只见房顶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正恶狠狠地瞪着我,脚下还堆了好几块石头。
我有些懵,问道:“石头是你扔的?”
小丫头又费劲地举起一块石头冲我扔来:“你放了我娘!放了春竹!”
妇人听到她的声音,忙跑出柴房,冲着我们大喊:“紫阳,不是让你藏好了别出来么?恶贼!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休要动我儿!”
我哭笑不得,只好掠过去一把抱起小丫头,然后飞落在地上,连妇人一起夹着进了屋。
一进屋,我立刻放开二人,向后退了几步:“二位,你们看到了,我若想伤你们真的是易如反掌,但我没有,因为我不是什么恶贼。”
被称作“紫阳”的小丫头紧紧抱住妇人,敌视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好奇。妇人也紧紧搂着紫阳,疑忌地看向我:“你果真不是那个偷春竹的恶贼?”
“我都不知你说的‘春竹’是何人。”
“那你这么晚跑到沙村做什么?”
“我真的只是来借宿,明天一早就走。”
“噢——”妇人终于有了些动摇,“沙村平日很少有外人,你突然前来,正好春竹又刚出事,我还以为——”
我摆摆手:“没关系,都是误会,说清楚就好。”
妇人脸带歉意:“哎,真是的,怪我,是我太莽撞了,多谢小兄弟不计较。紫阳,去给这位客人端些饭菜来。”说着,又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这次肯定不会下药了。”
“大姐,不忙,可否先给我讲讲,春竹到底是怎么回事?”
妇人示意我来桌边坐下,又给我倒了杯茶,自己也坐下,这才叹了口气,道:“春竹与我家紫阳同岁,从小一起玩到大,我们两家大人也来往密切。初一晚上,两个孩子在外面踢毽子,我想大过年的,就让她们多玩了一会儿。后来我叫紫阳回家的时候,春竹还想玩,我见周围没什么外人,都是街里街坊的,就带着紫阳先回家了。谁知,谁知——”说到这里,她咬着下唇,眼中泛起泪光。
“春竹一直没回家,她娘便出来找,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找到,春竹爹娘求全村人帮他们找,我们所有人找了整整一夜,却还是没有结果,一个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声没息地丢了,可怜的春竹娘,每日以泪洗面……”妇人说着,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自从这件事发生后,全村人都有些害怕,天不黑就家家门窗紧闭,这才初五,就没人亮灯了,以前沙村可不是这样的,这几天正该热闹呢,哪里会这么冷冷清清……紫阳他爹前天去平成找活了,他说,春竹丢了我们家也有责任,一来,他要去多挣点钱赔给春竹家,二来,他觉得没脸面对春竹爹娘……其实,其实都是我的错呀!假如那晚我先将春竹送回家,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春竹那么小,不知道会遇上什么……都怪我……”说着,她将头深深埋入双手中,痛哭了起来。
这时,紫阳端着一碟菜和两个馒头走了过来,见状忙将菜放到我面前,用小手帮自己的娘擦去泪水,安慰道:“娘,你别哭,我一定会把春竹找回来的,一天找不到,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就找十年!”
妇人抬起泪眼,怜爱地看着她:“你还是个孩子,怎么找她?你乖乖地待在娘身边,平平安安长大,到时候给春竹爹娘也尽一份孝,就比什么都强。”
紫阳不服气道:“娘,不行,春竹一定在等着我去救她呢!再说,就算我力量薄弱,不还有官府吗?”
“春竹家早就去平成报官了,可是,一点线索也没有,官府根本不想理睬……”说着,她又歉意地看看我,“小兄弟,我太想找回春竹,一时心急,就把你当成偷孩子的坏人了,千万见谅——”
我摆摆手道:“大姐,你也是为了找孩子,我怎会怪你?你别太自责,丢孩子不是小事,官府定会全力破案的。”
妇人点点头,又叹了口气:“官府的破案本事——哎,想找回春竹,怕是难了……”
紫阳又插话道:“平成府尹不行,还有同州都令,都令也不行的话,还有钦臬司嘛,天底下没有钦臬司破不了的案子!”
这话说的我心里充满自豪,但眼下我还是先隐瞒身份吧。
妇人道:“钦臬司远在京城,又怎么会管我们这种小地方的案子?唉,这么晚了,你快去睡吧,我将偏房腾出来给这位客人住。”
“大姐不必麻烦,家中既无男丁,我还是睡柴房比较方便,不过这饭菜,我就不客气了。”
妇人忙道:“小兄弟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