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再也回不來了吗?”重复着不知道问了多少次的话,出口一次,凌迟一刀。伤痕累累,执着不放。
他知道哥哥也很难过,但是他无暇顾及。他在自己的悲伤里无可自拔,何以救赎别人?“是的,她再也不会回來了。”哥哥的声音清冷,有了不属于同龄人的安静寂寞。他是哥哥,所以不能轻易倒下,父亲悲痛沒关系,弟弟消沉也沒关系,他还是这杨家的长子,是杨家的一员,自然会很努力的撑下去。这是……他们的家啊。
“嘉画,你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缓和情绪了。杨家的孩子不能消沉太久,再伤心她也再也回不來,因此你更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哥哥拉着被角,一点点的让弟弟的脸展现在自己面前,眼泪纵横,煞是忧心。但这不是理由。他不会跟他说什么“她虽然不在你身边,但是会在天上看着你成长”那种自欺欺人的童话。沒有了就是沒有了,死去了就是死去了。杨家的孩子不需要童话,只能接受事实。要是不想被世界摆布,就要学着摆布世界!杨家家训第一条,如上!
“哥哥,你都……不伤心的吗?”弟弟嗫嚅,看着哥哥晶亮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一夕之间就看不懂他了,哥哥和他年龄沒差多少,为什么自己悲痛欲绝,他还能安之若素?是因为他哭的时候他都沒有看见,还是因为他压根就不喜欢那个人?“我哭过很多次了,但我还知道坚强是什么。你想哭我不拦着你,只是要有个度。不管是父亲还是你,有的事情要适可而止。适可而止知道吗?”他和弟弟的课程不一样,不知道他能不能懂这个词。
看着弟弟点头,他长长出了口气,伸手摸在他头上,轻言细语:“睡吧。”该说的已经说尽,他也从來不是多话的人。守在床边,弟弟的呼吸很浅,但在梦里也不安稳,像是抓不住岸的浮萍,无依无靠,一路惊恐。他能做的只是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拍一拍,在他耳边说:“不怕不怕,嘉画乖,我在。”夜凉如水,哥哥身着单衣坐在弟弟床边,一刻也不敢闭眼,生怕自己闭上眼不小心松了手,弟弟就会猛地从梦里醒过來。他不想让他连睡觉都不安稳,他会担心。
长夜渡完,夜尽天明。哥哥斜趴在弟弟的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弟弟醒过來看到这一幕,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眼睛又湿润起來,轻轻的穿起衣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披风想呀给他披上。刚刚放在他身上,哥哥就已经惊醒过來了。四目对望,哥哥突然低下头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哈啾。”弟弟急忙给他拍背。
“哥哥,你要不要吃点药?”弟弟很担忧,貌似哥哥昨晚是跟自己一起睡的來着。也就是说,自己是导致哥哥感冒的元凶?突然觉得手下的温度不大对,抬头抚上他的额头。“哥哥,你发烧了。”有些惊讶的抬头,分贝之大不小心惊了哥哥一跳。
咳嗽几声哥哥有了回音:“沒事,我还好。你先下去看看菲佣把饭做好了沒,做好了就给父亲送过去一份,然后你自己先吃,我去换件衣服再下來。”条理清楚,仿佛相同的事情他已经做了做了千万遍一样。事实也确实如此,这半个多月以來他每天早上起來的标准程序都是这样的,已经习惯了。
弟弟擦了擦眼睛,再三劝阻下还是抵不住哥哥的要求,穿好衣服下楼去。等把哥哥安排的事情都处理完毕再上楼看时,哥哥已经在他床上睡着了,脸色绯红,极其不正常。试着叫了几声沒有回音,他有点慌,趿拉着拖鞋往佛堂走去唤父亲。父亲急匆匆的赶过來时,哥哥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大病醒來,哥哥花了一个多月才从床上爬起來。父亲已经回复了之前的父亲,一样的强势,一样的面面俱到。那段时间,弟弟一直跟哥哥睡在一起,每天晚上给迷迷糊糊的他讲笑话,讲见闻。
哥哥,我明白你有多努力的想守护我们的家。我不会再那么幼稚了。让我跟你并肩,哥哥,让我跟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