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的断裂的声响。
再往前一步,他一脚陷进了厚厚的积雪中,雪水从冰冷的靴筒中渗了进去,一股刺骨的冰凉从脚底传遍全身。
萧澈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千里迢迢从青州赶回来,根本就是来找虐的。
叶卿卿装作没听见,也并未回头,那沉稳有力道的脚步声,她不用看也知来的人是萧澈。
她和赵澄明沿路赏花,谈笑,只听得假山石后,女子的笑声传来:“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被退婚的叶卿卿啊!”
若是换做以往,以叶卿卿那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必得上前与之争论一番。
如今她收了性子,知晓与人争论根本就是毫无意义,无论她是被萧澈退婚,还是她主动解除和萧澈的婚约,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再不愿和萧澈之间有任何瓜葛。
柳常茹扶着身子笑弯了腰,见叶卿卿不搭理她,继续不依不饶,“若是我啊,定不会出来丢人现眼,哪里还有脸跑到南阳侯府去祸害世子。”
柳常茹将躲在假山后,一脸畏畏缩缩的李嫣拖了出来。
李嫣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叶卿卿,从前叶卿卿行事彪悍,能动手解决的,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柳常茹是柳将军嫡女,自小在军营中长大,跟着父亲和祖父习武,并不惧怕叶卿卿,李嫣则不同,她父亲只是一介小小的地方官,其父巴结柳将军上位,她也成了柳常茹的小跟班,柳常茹到处惹了事,最后都会推给李嫣,而叶卿卿和柳常茹之间的争斗,最后遭殃也是她。
叶卿卿的彪悍她是见识过的,李嫣可不敢惹她。
“李嫣,我说的对吗?”
李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柳常茹瞪圆双眼,喝道:“喂?到底对还是不对啊?!”
李嫣埋下头,红了眼圈,垂下泪来。
柳常茹继续咄咄逼人,“还真是个软蛋!跟你爹一样,就是个怂包。”
李嫣低头抽泣,柳常茹日日欺负她,她也只能默默地受着。
“欺负比你弱的,算什么本事!柳常茹,你也只会仗势欺人,欺软怕硬!”
那柳常茹固然可恨,但李嫣也是助纣为虐,做了不少坏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叶卿卿并非同情李嫣,而是她看不惯那些欺负弱者,将自己的喜乐凌驾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行为。
譬如萧澈的小妾,投井而死的小云。
小云出身卑微,靠别人的怜悯和施舍度日,虽得到了萧澈一时的宠爱,但被那王府中贵妾处处强压一头,最后腹中的孩子也没能保住,小产后投井自尽。
思及此,叶卿卿更觉萧澈可恨。
既然娶了小云,就该护着她,既不能护她周全,为何还要纳进王府,说到底萧澈也是间接害死小云的凶手。
而自己又比小云能好上多少,最终不也被人下毒害死。
柳常茹阴阳怪气道:“叶卿卿的本事可大着呢!呵,这不,才被懿王退了婚,一转眼又勾搭上了旁人。”
好不容易被柳常茹逮着机会嘲笑叶卿卿,她岂能轻易放过。
叶卿卿冷笑一声道:“你且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是我叶卿卿不要萧澈在先。”
那立在梅树中的男子一顿,“叶卿卿不要萧澈”这几个字好似锋利的刀子,字字剜心。
萧澈想起前一世,叶卿卿身中剧毒,到死也要和他划清界线:“若有来生,叶卿卿不愿再爱上萧澈,亦不愿嫁萧澈为妇。”
是他伤她甚深,卿卿为了他受尽了痛苦和折磨,那时的她到底是以何种心情说出那番话的?
此刻萧澈似有些明白了。
在叶卿卿死后,萧澈不久后也在九王之乱中,死在了自己的兄长手中。
到死,他才明白像叶卿卿这般活得恣意的女子,愿意嫁他为妇,为他洗手做羹汤,学着如何为人娘子,她贵为县主,原本应该被夫君呵护和疼爱,可自从嫁给他之后,却整日以泪洗面,最后连眼中那星星点点的光芒都慢慢地耗尽了,而她所求不过是夫君能多陪着她,她所求不过是在父兄战死后,他能成为她的依靠,他却为了那可笑的九五之位,奉旨去娶别的女子。
是他伤透了叶卿卿的心。
重活一世,他等到了那道赐婚了旨意,同时也等到了叶卿卿拒婚的消息。
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呵,好笑!你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整个京城都知道是你叶卿卿整日缠着懿王殿下,这才几日未见,你的脸皮可比那邺城的城墙还要厚呢。”
叶卿卿拒婚?怎么可能,她可一个字都不信。
柳常茹处处针对叶卿卿,不过是嫉妒叶卿卿能嫁给懿王,嫉妒今上为叶卿卿和懿王赐婚。
叶卿卿冷笑一声:“就算是我被拒婚又如何,怕是有些人就连被拒婚的机会都没有呢!”
今上共颁布了两道赐婚的旨意,一道是叶卿卿嫁给懿王,意欲拉拢长公主和大将军;
另一道是柳常茹嫁给南阳侯府庶子赵乾。柳家祖辈都是大将军,而南阳侯却空有侯爵,在朝堂之上并没有实权,因检举青州贪污的官员有功,这才举家被调入京都,那赵乾乃是南阳侯府小妾所生的庶子,今上赐婚,其寓意不言而明。
意在打压柳家。
今日柳常茹出现在南阳侯府,自然是借此赏花宴,与未来的夫君见个面。
叶卿卿一句话戳到了柳常茹的痛处,她气急败坏,向叶卿卿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