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无能,还请王爷降罪!”
萧澈摆了摆手。
张太医躬身退下。
叶卿卿缓缓睁开眼,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王爷终于肯来见卿卿了。”
方才迷迷糊糊之间,太医的话她已经全听到了,她哭闹了多日,都没能换来萧澈一句软话,若说以前萧澈对她有情,那情意怕是也慢慢地耗尽了。
“卿卿,你好生休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几日未见,萧澈一如往常般温润如玉,柔声细语。
叶卿卿艰难地摇了摇头,心中一阵酸涩,这十日她只盼着萧澈能陪在她的身边,得知父兄战死的消息后,她悲痛欲绝,整日沉浸在悲痛之中,以泪洗面。
许是萧澈早已厌烦了她整日哭丧着一张脸,他紧蹙的眉头,不耐烦的神色,她不是看不见,后来他干脆再也不曾踏足兰香苑。
今日他终于来了,叶卿卿却没有了往常的期待,竟觉眼前的萧澈有些陌生,往日里放不下的,想不通的,如今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竟全都放下了。
是啊!将死之人,那个人是不是爱自己,已经不再重要了,从前自己在他身后追得幸苦,如今她终于得以解脱。
叶卿卿无力地躺在床上,见萧澈端着汤药,用汤勺去搅拌,舀起一勺药,放在嘴边轻吹,她想起成婚之初,他待自己也是这般柔情,思及此,仍觉心痛如绞。
可仅仅只有半年,那些温情就不复存在,萧澈一月之中,只有几日歇在她房中,后来连见面都难。
她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她是骄傲的清霜县主,她不顾父母的反对,决心嫁给这位南朝最优秀的皇子,她母亲曾说过,萧澈日后是要当太子、当皇帝的人,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日后荣登九五,后宫佳丽三千,以你那般烈性,愿意和旁的女子共侍一夫吗?
她还记得那时她是如何回答的,“女儿对萧澈有信心,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定会待我一心一意,绝不相负。”
可短短半年,那些如花般的女子被抬入王府,萧澈今日宿在兰香苑,明日就宿在那些贵妾的院中。
她见萧澈的日子变得屈指可数。
正如母亲所说,她同王府的那些女人争宠,最后竟连命都丢了。
母亲说得对,萧澈是注定要当皇帝的人,帝王最是无情,她只是萧澈众多妃嫔中的一个,还妄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其实早就注定了是个悲剧的结局。
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叶卿卿似要将心肺都咳了出来,她眼中星星点点的光芒一点点地散去,苦笑道:“若有来生,叶卿卿不愿再爱上萧澈,亦不愿嫁萧澈为妇。”
说完眼角滴下一行清泪,背过身去,再不愿看他。
从前想不明白之事,如今她都想明白了,可付出的代价太大,太过于沉重,以她那眼里揉不的沙子的性子,即便今日未被毒死,明日亦不知死在何处,几日前被逼投井的小妾云儿,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萧澈轻叹一口气,将手中的汤药交给玉蝉,吩咐道:“照顾好王妃,孤明日再来。”
叶卿卿鼻头发酸,眼泪无声地落下,她感觉到萧澈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听那脚步声渐远,她这才转过身来。
“玉蝉,扶我起来。”
剧毒再次发作,她疼得直不起身来,额上渗出层层密汗,身上的衣衫早已湿透,她仍是艰难地起身,在玉蝉的搀扶下,缓缓走到窗前。
“玉蝉,将这窗子打开。”
“小姐还病着,若因此着了凉,可怎么好!”玉蝉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滚下泪来。
“我都已经这样了,没多少日子了,其实这样也好,到下面了能早些和父兄团聚,只是母亲知道了……”叶卿卿哽咽了,她悔不当初,若是当初她听了母亲的话,并未嫁给萧澈,那她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窗外笼着一层薄雾,零星几颗星子挂在漆黑的夜空,随风晃动的大红灯笼,在薄雾中晕出淡淡的光芒。
她强忍着身体的剧痛,笑道:“玉蝉,替我梳妆,我要体面的去见父兄。”
叶卿卿坐在镜台前,镜中女子披头散发,脸色蜡黄,眼底一抹浓重的青黑色,神色憔悴,形容槁木。
她轻抚自己的脸颊,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容貌,萧澈的倾心相待,如今都已不复存在。
玉蝉哽咽了,拿着玉梳的手不停地颤抖,泪水滚落在那如缎般的青丝上,镜中女子眉眼间染上了浓浓的忧愁,玉蝉替她绾上高高的发髻,戴上珠钗,涂上唇脂,仍是美若星辰,灿若朝霞。
叶卿卿缓缓地走到床前,从玉枕下拿出一对同心结,轻叹一声,“最终我竟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她将那同心结从中间剪断,嘱咐玉蝉,“替我交给王爷,若有来生,我叶卿卿唯愿与萧澈不复相见,不复相恋。”
天空微微泛白,薄雾散去,化作颗颗晶莹的晨露,在叶尖上滚落,仿佛美人在无声地垂泪。
懿王府负责洒扫的丫鬟和小厮早已在院中忙碌。
兰香苑中,躺在床榻之上的女子,紧闭双眼,神色平静,似沉沉地睡去。
玉蝉颤抖着抬手去碰叶卿卿的鼻尖,吓得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来人啊,王妃没了!”